作者：石小庆
昆仑策研究院
2024-05-02
【米脂县杨家沟毛主席转战陕北纪念馆】
1947年11月22日，毛主席率领中共中央总前委转战陕北，到达米脂县杨家沟村。毛主席和周恩来住进了马醒民家，那是杨家沟最大最好的一处新窑院。
毛主席进住后，夜以继日的伏案工作，为党中央会议起草《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报告，每天都要写很多的文稿。每天一早，勤务员张天义和李银桥都要研磨一大玻璃瓶（容量约一升左右）墨汁，为毛主席写作做准备。
到杨家沟半个月左右的一天毛主席和江青在院子里散步时，毛主席对身边的警卫员石国瑞说：“房东马醒民把这样好的房子给我们住，来这里已有半个月时间了，我也没有时间去看望房东，你抽时间去看看房东，问问他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要尽量帮助他解决。”石国瑞回答道：“我下了哨位就去。”
石国瑞下了哨位后，向社会部警卫科慕丰韵问了马醒民临时居住的地方，便下山到村里他家居住的窑洞。到窑房门前敲了敲门后大声问道：“家里有人吗？”一会儿门开了，走出一位近60岁的老人问有何事。石国瑞说：“部队借住了你家的房子，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我代表部队对你表示感谢，你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解决。”老人上下打量这个解放军战士，面带笑容地说：“你进来说。”老人转身向屋里走，石国瑞跟了进去。老人坐在炕沿上，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旧木椅子说：“坐下说吧。”石国瑞坐下后看着马醒民，以为他要提出什么困难和要求。
马醒民微笑着先问：“居住条件还好吧。”紧接着他就说：“毛主席、共产党的土地改革政策是深得民心、100%的正确，我也是100%的赞成和拥护。但是，这100%正确的中共中央政策，到了省里就剩下80%了，到了市里就剩下60%了，到了县里就剩下40%了，到了乡里就剩下20%了，等到了村里就所剩无几了。”石国瑞听后问马醒民：“你能说得更具体些吗？”马醒民说：“区里乡里的人和村民群众比我更清楚。”石国瑞看他不想多说，对马醒民表示了谢意，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在毛主席休息的时间，石国瑞来向主席汇报。一进院子大门口就看到毛主席、江青和闫长林排长正在说话。毛主席、江青见石国瑞来，就看着他。石国瑞上前把马醒民说的话叙述了一遍。刚说完，闫长林就接过话说：“别听他胡说，他是个大地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江青马上制止说：“不能这样说，马醒民是我们边区参议会参议员，是精兵简政的首倡者之一，做过边区政府参事，他是支持我们共产党的，他说的话可能是有所指的。”毛主席只是低头思考，没有说话，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江青来到警卫班，给警卫班布置工作。她说：“警卫班所有人员完成警卫任务后，都去参加杨家沟区乡村的土地改革活动。只带眼睛和耳朵去，不带嘴巴去，把你们听到的看到的回来向主席汇报，对看到的听到的事情不要表态。”
几天后，杨家沟村土地改革中存在的问题，很快就反映到了中央总前委。据区里乡里和村民反映，杨家沟区清委会3个干部，贪污盗窃土地改革中没收的地主富农家的浮财，包括现金硬货、金银首饰、古玩字画、装饰摆设、丝绸锦缎等等值钱的物品。这些浮财存放在区管辖的几个窑洞里，由区里的民兵站岗放哨看管，本来是准备平均分给各村贫雇农的，但清委会干部马广才、艾文发、马力风，经常夜间把仓库里值钱的物件偷回家，曾被站岗放哨的民兵发现。他们为了方便盗窃，撤掉了民兵哨位，这事很快传遍了全区，很多干部群众对他们提出批评，受到了打击报复，一些群众向区县领导报告了此事，领导却根本不重视此事，也没有派人进村调查处理，致使他们有恃无恐，更加大胆地压制村民，甚至动手打人，群众很怕这3个干部。
警卫班战士在参加杨家沟土地改革活动中，听到一些干部和群众气愤地说：“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我们搞土改、干革命，我们革了地主、富农的命，还没有分到成果，就被这3个干部革了我们的命，他们倒是先发财了。这不是毛主席、共产党叫他们做的事情，他们在贪污盗窃我们土地改革的成果，我们决不答应。县里领导不管，我们自己管，把他们抓起来，审判他们，逼他们交出盗窃的财物来”。
警卫战士们很快把群众说的这些话告诉了毛主席。而毛主席依然不许部队干预杨家沟土地改革问题，指示说：“不要参与，继续观察其发展动向，回来及时汇报。”
中共中央12月会议结束后，杨家沟区发生了大事。部分群众自发的组织起来，把区清委会3个贪污盗窃浮财的干部抓了起来，进行审讯，逼迫他们交出盗窃财物，对拒不交代的捆绑后吊了起来。很快，米脂县领导知道了杨家沟群众自发闹大了此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县领导被迫出面解决，派宣传部部长和保卫科科长组织了专案组，进驻杨家沟区调查处理此事。
几天后，调查结果出来了，群众反映的情况属实，很快这3个干部被控制了起来。后又经过了党内、法院的处理程序，把他们全部撤职，其中有两个干部留党察看一年，一个干部被判刑入狱。这样处理后，杨家沟区群众的愤怒情绪才平复了下来，群众高兴地说：“共产党就是大公无私，是真心为我们劳动人民办事的。”
过了一段时间后，米脂县区乡领导班子也进行了调整，让中共中央总前委做向导近一年的乔备果同志上任米脂县代县长一职。乔备果原是绥德地委专员，1947年3月26日，在清涧县枣林沟村被任命为总前委向导兼任弼时司令员的秘书，后来任弼时因劳累过度而病倒，其工作交给周恩来负责，乔备果便开始协助周恩来工作。
转眼间，国共两党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巨变。国民党军在东北、华东、华北、西北、中原战场连连失败，国民党败局已定。中共中央决定总前委、工委、后委去河北平山县西柏坡村汇合工作，准备与国民党军决战。
1948年3月19日，毛主席带领前委东渡黄河前，告知周恩来明天请杨家沟区、乡干部来叙别。同时让周恩来提醒刚调离中央总前委上任米脂县代县长的乔备果做好工作接交。
3月20日上午，米脂县杨家沟区区委书记高庆祥领着区乡共12个干部来到杨家沟村，被叶子龙引进了马醒民家的东院等见毛主席，中央在这里召开过12月会议。毛主席得知杨家沟的区、乡干部到了，便叫值班勤务员张天义先去东院给客人们倒水喝，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办公用品，就去接见他们，警卫员石国瑞紧随其后。
毛主席一进东院的会议室房门，区乡干部都站了起来，毛主席赶快示意叫大家坐下。他对大家说：“部队要走了，我们不能不辞而别。请你们来，一是表示感谢，并向你们告别。二是我有些话要对你们讲。”毛主席继续说：“部队在这里驻扎了4个月，得到了当地人民群众和各级政府的关照，给当地的人民群众和政府增添了不少的麻烦，深表感谢。”高庆祥书记和当地干部们都表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毛主席话锋一转说：“杨家沟区发生3个干部贪污盗窃事件，反映出干部与人民群众的关系出了问题。党中央一直再三强调走群众路线，为什么这个路线到了杨家沟就行不通了。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你们作为上级的区领导没有责任吗？这与你们区里、县里的领导管理不力是有责的。对各级干部的管理、检查和监督，一是靠上级领导，二是靠人民群众，缺一不可。我们共产党是依靠人民群众起家的，也是依靠人民群众一起奋斗，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们把人民群众比作水，党比作鱼，鱼是离不开水的。所以，人民群众是我们的靠山，没有了靠山，很快就会倒下来的。所以，一定要坚持走群众路线。那3个犯了错误的干部，虽然已被处理。但是，干部不改变脱离人民群众的工作作风，还会出问题，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你们在座的几个干部如果缺少了以上这两个检查监督，一样也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时，有几个区乡干部开始认真做起了记录，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毛主席讲的话。
毛主席说：“我们建党至今有27年了，有不少的经验教训，关于如何走群众路线，我也想了几条，供你们学习、落实”。接着，他非常郑重地给大家讲了以下10条：
一、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全心全意为群众着想。这是我党的群众路线的思想基础。站在这个立场上去领导群众，就不会脱离群众，犯官僚主义或无政府的自由主义错误。
二、如果我们的干部脱离了人民群众，犯了官僚主义错误，或有了问题放手不管，犯了无政府主义的错误，我们的各项工作都会出现问题。就说目前的土改工作，先是放任群众，任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政府干部不去指导土地改革工作，结果出现了无政府主义的错误，我们很快纠正了这个错误。之后，你们又放任村干部，反而又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你们要吸取这些教训。
三、政府要公开政务，干部要公开自己的言行，绝不能搞两面派。要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来监督政府工作和干部行为。群众的眼睛最多、最亮，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只靠干部几双眼睛监督自己的工作是不行的。必须要依靠人民群众来监督。
四、不能让群众怕干部，要让群众敢讲话，干部要主动接收群众的监督，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群众敢讲话，党才有靠山。群众一提意见，一些干部就报复群众，打骂群众，群众很怕这样的干部。这是国民党官员的作风。我们共产党不允许干部像国民党官员那样，欺压、打骂人民群众。
五、党若失去了人民群众的信任，便是失去了依靠，很快就会倒下来的。人民群众是不会跟着自己不信任的党走的。现在的国民党就走到了失去民心的地步。得人心者得天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六、彭德怀、习仲勋同志指挥的西北野战军，只有两万多人的部队战胜了胡宗南20多万人的部队，可说是能征善战了。但是，胜利的根本在民心，这民心是共产党、人民解放军与陕甘宁边区人民心交心换来的心。
七、我党的群众路线相比西方的民主制度，我们就是更高的民主制度，就是最得大多数民心的民主制度。西方是少数有钱有权人操控的民主。我们共产党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是为大多数劳动人民说话办事的。是广大劳动人民拥护的民主制度。
八、要去掉官僚主义作风。各级政府机关不能搞命令主义，不要一言堂。群众不理解时，要有耐心，要学会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要多听人民群众的呼声和建议，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做到公开、公平、公正执政。你们是否能做到，裁判是人民群众。群众自有结论。
九、解决问题，就要多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你们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不要觉得自己比人民群众高明，真正的智慧是从人民群众中来的。不要官僚主义，更不要像国民党那样搞愚民政策。
十、遇到危险和困难的时候，共产党员、干部要起到表率作用，以身作责，走在人民群众的前面，勇于挑重担，勇于担当，群众就会自觉跟着你走，这工作不就好做了嘛，事情不就好办了嘛。
毛主席继续说：“如果你们能做到其中几条，杨家沟区那个马广才、艾文发、马力风也不会犯这些错误，你们要记住这个教训。”毛主席问道：“你们看，我讲得有没有道理？”
高庆祥书记立即表态说：“以前我们区里对干部工作检查监督没有做好，更没有搞好群众监督工作。这次3个干部贪污盗窃事件给了我们深刻的教训。主席说的话，我们都记住了，回去后立刻向各部门各级干部传达，并组织干部们讨论学习、贯彻执行。”
毛主席高兴地点了点头说：“很好嘛，今天就讲这些吧。”毛主席便举手向大家示意感谢和告别，转身离去，回新院继续办公。这次，毛主席给区乡干部讲了一个多小时。
3月21日，上午8点半左右，杨家沟各家院门外都是装满行李的骡驮子，部队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杨家沟区委高庆祥书记带着两个乡长，来到毛主席和周恩来居住的院子，给毛主席、周恩来送行。警卫员认出是昨天来的其中3人，便请他们进院，并去通知毛主席。医务处处长黄树则医生正在给毛主席检查身体。看到来了当地的干部，毛主席很高兴。因房子面积小，毛主席叫值班勤务员李银桥搬几个凳子放在房门外的台阶上，请他们坐下。毛主席手里拿着《词综》一书走出房门，与他们对面坐下。高庆祥书记对毛主席说：“我们来给主席送行，还想听听主席有什么指示。”
毛主席一边检查身体，一边对他们说：“我昨天把要说的都说了。再叫我说，还是侧重昨天讲的那几条。首先要树立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思想。你们今后一定要打开门窗办公。”三个区乡干部没有听懂毛主席的话意，面面相觑。毛主席看出他们不明白，便解释道：“打开门窗办公的意思，就是要让群众看见你们在干什么，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群众有知情权，参政权，监督权。干部要自觉接受群众的监督，只靠干部监督是不行的，干部才有几双眼睛，能看到的事情很少，到处都是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们的。国民党统治区，人民群众怕国民党官员，我们边区可不能让人民群众怕共产党的干部。干部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群众就会跟着干部走，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嘛。”
说话间，闫长林排长来通知毛主席，部队要出发了。毛主席站起身来向3个干部告别。此时，乔备果跟着周恩来、任弼时进了大院，准备跟毛主席一起出发，他对毛主席说：“我想送你们过黄河。”毛主席说：“县里的赈灾、支前、土改、春耕等工作都等着你去组织解决，各级干部都等着你回去呢。你的工作很多、也很重，就不要远送了，赶快回去工作吧。”
乔备果说：“县里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想送你们过黄河，有始有终地为中央总前委完成向导任务。”毛主席听了这番话，睁大了眼睛笑着看乔备果。周恩来高兴地对毛主席说：“有始有终，这话说得好，就随了乔备果同志的心愿吧。”毛主席听了周恩来说的话，高兴地对乔备果说：“一起战斗快一年了，难分难舍呀，那就再辛苦你几天，把我们送到黄河岸边。”乔备果开心得笑了。
周恩来挥手向大家喊到：“出发！”
毛主席把手里的《词综》一书交给了石国瑞说：“带上它。”
石国瑞把书放进了随身的书包里，与大部队一起，跟着毛主席出发了。
（整理人：石国瑞之子石小庆。根据石国瑞、张天义口述，参考乔备果、黄树则回忆录，榆林地区《毛主席转战陕北》编写组、杨家沟纪念馆折雄才馆长《走进杨家沟》一书，及当年当事人留下来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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