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9日星期四

吴冷西忆毛主席:冷静的促进派

吴冷西忆毛主席:冷静的促进派
作者:吴冷西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29


   【1961年毛泽东主席在阅读《人民日报》】

(七)冷静的促进派

1958年10月26日上午,毛主席秘书通知我,说毛主席要找我和田家英谈话。我原以为,大概是谈发表毛主席的《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因为毛主席一个星期以前写信给我,要我把《世界知识》杂志发表的毛主席论纸老虎的一组论述加以转载,转载时可以另写编者按语,并要我就此同陆定一同志商量。我同定一同志商量结果,认为毛主席的论述,还可以再增加一些,重写按语。于是我找田家英同志帮忙增加一些毛主席的论述,主要是1957年和1958年的论述,并一起草拟了《人民日报》编辑部的按语,排出清样后送毛主席审定。所以我想毛主席找我们是谈这件事。

当我到达毛主席卧室时,田家英已在座,手里拿着我们编好的关于纸老虎的言论的大样和按语。田家英先给我看了经毛主席修改过的按语,主要是修改按语最后一段。毛主席还要我们对几段论述作一些调整。

处理完此事后,毛主席对我们说,今天找你们来是谈另一方面的问题,谈国内问题。

接着,毛主席就直截了当地提出,他想派我和田家英到地方上去作一次短期的调查研究。地点他已经选好了,就是河南新乡地区的一个县(修武县)和一个公社(新乡县的七里营公社)。他要我们各自带几个助手,分别先后去修武县和七里营公社,了解公社化后的情况,时间一个星期。他将在11月初离京去郑州,在那里开一个小会,作为12月初在武昌召开八届六中全会的准备。他要我们11月5日在新乡搭乘他的专列去郑州。


三件大事

毛主席说,中国今年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大跃进,一是公社化。其实还有第三件大事,这就是炮打金门。他说,大跃进是他发动的,公社化是他提倡的。这两件大事到8月间北戴河会议时达到高潮,但那时他的心思并没有全花在这两件大事上,很大一部分精力被国际问题吸引去了。早先是同赫鲁晓夫大吵了一顿(赫鲁晓夫7月底到8月初访华),不久又炮打金门。毛主席说,他在这段时间想了许多国际问题。他列举了一连串问题,如戴高乐上台、黎巴嫩事件、紧张局势、封锁禁运,等等,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谈了他的独特见解。毛主席对我说,你们办报的要经常研究国际问题,多同一些有见解的人交换看法,慢慢形成比较符合实际的观点,遇到国际上突发事件,就不致惶惶无主或临时抱佛脚。

毛主席说,现在来谈国内问题,你们办报的也要心中有数。这就要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材料。北戴河会议迄今已有两个月。国庆节前我去大江南北走马看花,除了给你们新华社写了一条新闻(按:指毛主席自己写的巡视大江南北的新闻,登在10月1日报纸上)外,感到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认真研究。

毛主席说,大跃进和公社化,搞得好可以互相促进,使中国的落后面貌大为改观;搞得不好,也可能变成灾难。你们这次下去,主要是了解公社化后的情况。北戴河会议时我说过公社的优点是一大二公。现在看来,人们的头脑发热,似乎越大越好,越公越好。你们要去的修武县,全县已成了一个公社。我还要派人去了解山东寿张县,听说那里准备苦战三年进入共产主义(按:后来知道,他已派陈伯达去遂平调查,因为陈已去过寿张了)。


  【1958年3月,毛主席回成都途中在李井泉陪同下看麦田】


什么是共产主义社会

毛主席说,我们共产党人的最终目标是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这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在于:什么是共产主义社会,现在并不是人人认识一致,甚至在高级干部中也各说各的,其中有不少胡话。因此公社化过程中的具体做法,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们这次下去调查,要带两本书,一本是中国人民大学编辑的《马恩列斯论共产主义社会》,一本是斯大林写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出发前要把这两本小册子通读一遍,至少把人民大学编的那一本看一遍,要你们的助手也这么办。

毛主席郑重地说,他的意思不是要我们搞本本主义,按图索骥,对号入座,也不是要我们照本本去宣传,而是想使我们对马、恩、列、斯关于共产主义说过什么话有个大致的了解,下去调查中面对眼花缭乱的实际情况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特别当记者的,不能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要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心中有数,头脑清醒,做冷静的促进派。报纸宣传影响大,人家头脑发热,搞报纸宣传的也头脑发热,那就坏事了。

这是在“大跃进”中我第一次听到毛主席说要做“冷静的促进派”。回想从1958年初的南宁会议起,毛主席的多次谈话,给我强烈的印象就是报纸要促进,不要促退。

毛主席这次谈话涉及的问题较多,时间也较长,一直到中午过后。他留我和田家英吃午饭。饭厅就在北房五开间的中间堂屋。可能是预先告诉了大师傅,加了两个菜,一个是小砂锅炖狗肉,一个是红烧狮子头,其他四个菜是湖南腊肉,豆豉炒辣椒,西红柿炒鸡蛋,麻婆豆腐,都是毛主席常吃的。比较特别是一个莼菜汤,每人一个烤得半焦的玉米,这是最后吃的,也是毛主席的习惯,有时代之以烤红薯。毛主席喜欢吃饭时喝一两杯酒。这天喝的是茅台酒,第一杯是主席请我们喝,第二杯是我和田家英一同祝毛主席健康。

毛主席在吃饭过程中还向我们交代:下去调查时不要各级领导作陪,要找生产队长就只找生产队长,不要公社书记、大队长参加;要找群众谈话就不要找干部参加;要找县委书记也只请他本人来谈,因为人多了谈话就有顾虑(同级干部如此,上级干部更如此)。找群众谈话要有各个阶层的人物,尤其要注意中农的态度。还可以找下放干部谈话,他们可能顾虑较少。总之要了解各种人的真实想法。助手中可以选一两位女同志,那样同农村妇女谈话比较方便。他吩咐我们下去不要张扬,我带的一组用新华社记者的名义,田家英那一组则用中央办公厅工作人员的名义。

从毛主席住处出来,我同田家英商量一下,就分头找人组成调查组。我在北京挑选了三位记者,又请河南分社选一位记者在新乡等候,正好两男两女,连我在内一共五人。

我和田家英等一行10月27日夜乘火车离京南下,第二天抵新乡下车。我们同新乡地委商定,当天下乡,田家英一组留在新乡去七里营公社调查,我带的一组先去修武县,四天为期,然后调换,我回七里营公社,田家英去修武。


   【毛主席在农村视察】


修武的一县一社

我和记者们10月28日下午去修武县。毛主席在8月间北戴河会议上曾经谈到这个县办大公社。我们先请县委一位副书记介绍全县办成一个大公社(13.5万人)的一般情况,然后分别同城关大队(原为公社)大队长、五里塬乡(大队)的支部书记、艾曲乡(大队)艾曲村的生产队长谈了话,还召开了群众和下放干部座谈会,最后才请县委书记单独同我们谈他对一县一社的看法。在修武调查的四天中,我们还利用晚饭后和中午歇晌的时间串家走户,同个别群众接触。

从调查中了解到,这个一县一社是由原来245个合作社合并而成的。全县统一收支,生产资料全归公有,由公社(县)统一调配,农副业和工业、手工业产品也全部由公社(县)统一调拨,生活资料的日常消费由公社供给。生产大队和生产队干部们都说,他们实行的是全民所有制。男女老少都实行低水平的供给制,办了公共食堂,敞开肚皮吃饭。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接触到的干部和群众,生产热情很高。正巧碰上他们全县总动员大炼钢铁,男女老少爬高山、背矿石,不叫苦,不叫累,兴高采烈,十分感人。因为办了公共食堂,大部分妇女都上山了。但从中也了解到,由于大办钢铁,地里的庄稼没人收,只见低年级的小学生在拾谷穗。地里的棉花大部分没有摘下来,只有幼儿园的老师带着一些小孩摘一点点。据财贸干部对我们说,本该收籽棉900万斤,到10月底只收到159万斤。敞开肚皮吃公共食堂当然大家高兴,许多人都说一生也没有像这两个月吃这样饱的饭。但好几位老人(有的原是贫农,有的原是中农)都在发愁,说“这样吃法长不了”。

最后我们同县委书记谈了一个晚上。他先谈一县一社的优越性,也谈了今后三年的规划,但提出了不少关于全民所有制和供给制的疑问和顾虑。

我们在11月1日从修武转到新乡县(田家英同时也从新乡去修武)。那里是另一番天地。新乡县委给我们简要介绍时着重说明他们为什么没有像修武那样一县一社,只挂了一个“县联社”的招牌,似乎他们以为我们是赞成一县一社的。新乡人口和耕地都比修武多,经济比修武富裕,粮棉都高产,每人每年平均分配也高于修武。


  【1958年8月6日,毛主席到河南省新乡专区七里营人民公社视察时,来到农田间查看农作物生长情况,留下了这张珍贵照片】


七里营的十六“包”

第二天,我们去七里营公社。这是全国第一个挂起“人民公社”牌子的公社。这个公社有5个大队79个生产队,人口3万,耕地9万亩,年总收入1218万元,是新乡县最富的公社。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实行的供给制。据公社书记说,他们实行十六“包”: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学、育、婚、乐,以至理发、洗澡、缝纫、电费,都由公社包了,这十六包的费用每人一年共78元。

调查了七里营公社以后,我们又去看看公社所在地周围的两个大队(刘庄和陈庄)。其中刘庄大队(那时就是史来贺同志当支部书记)给我印象特别好,主要是那里干得实在,说得也实在。史来贺同志既讲成绩也讲困难。他的大队有800多人,1900亩地,总收入31万元,人均分配达104元(1957年即为96元)。当时他正在发愁的是还有三分之二的棉花在地里没有人收。大部劳力上山炼铁去了。

在新乡,我们还调查了一个公社——兴宁人民公社。这是一个4000户、2万人口的社,实行军事化,全公社编成15个营50个连。尤其特别的是实行房屋公有,搞集体宿舍,社员男女老幼分开,按连、排编制集中居住。我们具体调查了东郭大队,这个大队共有224户,开始时有150户男女老少都分开住,现在仍有60户集中住在八个地方,男女各住四处,实行礼拜六制度,回原家度周末。据大队干部说,这是公社统一布置的。大多数社员意见很大,只有少数夫妻不和或婆媳不和的愿意分居。大队干部说,正考虑改变做法。我遇到公社干部时就顾不得下来调查前规定的守则(不要随便表示意见),忍不住指出这种拆散家庭的做法十分错误,共产主义不是不要家庭。那些公社干部还想不通,说河南许多地方都这样做,并说有位中央负责同志当时就说过共产主义社会也要革家庭的命。

11月5日,毛主席乘专列南下,在新乡稍停。田家英也从修武回来。下午,我同他一起到毛主席专列上去。毛主席正在听新乡地委和几位县委同志的汇报,他叫我们到郑州后再向他汇报。我同田家英晚上商量好:到郑州向毛主席汇报时,可以先扼要介绍一下修武和七里营的情况,然后着重谈所看到的公社化后的问题,特别是所有制和供给制的问题,主要是修武县委书记提出的问题和七里营的十六“包”的问题。

11月6日,我们随毛主席到郑州。当晚毛主席就要我们到专列上去汇报(他外出视察工作时常食宿在专列上,有时甚至开会也在专列上)。我们按原来计划先扼要介绍情况。由于我先到修武,我着重汇报了修武县委书记提出的问题。

我谈到:修武县委书记虽然说一县一社是全民所有制,但他认为公社和国家的关系不同于国营工厂和国家的关系,公社的产品不能全部由国家调拨,国家也不能供给公社需要的所有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县委书记提出:如果公社实行同国营工厂一样的全民所有制,那么,有两个问题他担心不易解决:一是遇到灾年,国家能否跟平年一样拨给公社所需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二是遇到丰年,国家能否全部收购公社的产品。我说,这位县委书记既怕灾年饥荒,又怕丰年谷贱伤农。我还谈到修武县委书记怀疑他们实行的低标准的供给制能否叫作按需分配。我说这只能算是很勉强的“温饱”。

毛主席详细询问了县里同国家的经济关系,互相间进行哪些交换。我汇报说,修武县同国家的经济往来主要有两种,一是纳税,主要是农业税即公粮,工商税不多;二是交换,主要是向国家交售统购的粮、棉、油料等农副产品以及向国家购买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这两种交换都是商品交换,现金结算的。

毛主席对供给制也很关心,在田家英汇报时详细询问了七里营公社的十六“包”的具体内容,并提出这样低标准的平均分配是否必要和能否持久。田家英谈到,七里营的十六“包”,是新乡地区包得最多的,但标准仍然很低。“食”是吃饭不要钱,都吃公共食堂,据估计一年需42元(菜肉未计)。“衣”一项是一年每人21尺布、2斤棉花、2双布鞋(因妇女上山炼铁、下大田,不织不做了),共18元钱,医药费每人每年以2元为限。产妇补助1斤红糖、20个鸡蛋,殡葬和结婚各补助10元。看戏不要钱,那年只看了1次戏,6次电影。田家英和我都认为这只能说是平均主义,不能说是“按需分配”,更不能说是已经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1958年8月7日,毛主席在河南农村视察和孩子们在一起】


毛主席的评论

毛主席在我们汇报中间不断插话,有些是提出问题,有些是发表评论。

毛主席谈到修武一县一社时指出,一县一社恐怕太大了,县委管不了那么多具体的事,而且全县各地生产水平很不平衡,平均分配会损害富队富社的积极性。我们现在还是搞社会主义,还是要按劳分配。凡是有利于发展生产的就干,一切不利于发展生产的就不要干。供给制只能搞公共食堂,而且要加强管理,粗细粮搭配,干稀搭配,农忙农闲不同,要学会勤俭过日子,不能放开肚皮大吃大喝,那样肯定维持不下去。其他只搞些公共福利事业,不要采取“包”的办法,量力而为。延安时期的供给制,是属于战时共产主义的办法,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作为分配方式的榜样,所以全国解放后就改行工资制了。

谈到修武说的全民所有制,毛主席说,修武不同于鞍钢,产品不能调拨,只能进行商品交换,不能称为全民所有制,只能叫作集体所有制,千万不能把两者混同起来。修武县委书记提出的问题,表明他实际上是不赞成搞全民所有制的。县里的产品不能全部调拨给国家,不可能也不必要。他作为一县之长,不能不慎重考虑。尤其是国家对于县,在平常年景也不能完全保证按照县里的需要调给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遇到灾年更加不能保证,这也是明摆着的。他提出的问题使我们想到:如果生产力没有高度发展,像北戴河会议关于人民公社的决议中指出的,产品极为丰富,工业和农业都高度现代化,那么,生产关系上从集体所有制过渡到全民所有制,分配方式从按劳分配过渡到按需分配,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两种所有制的接近是一个很长的历史过程。

当我们汇报到有些公社搞集体住宿时,毛主席很生气地说,那种搞法不是给国民党对我们的诬蔑帮了忙吗?凡是这样胡搞的地方我都支持群众起来造反。这些干部头脑发昏了,怎么共产党不要家庭呢?要禁止拆散家庭,还是一家人大、中、小结合为好。

谈到群众大炼钢铁的干劲很大,地里庄稼没有人收时,毛主席说,1070万吨的指标可能闹得天下大乱。从北戴河会议到年底只有四个月,几千万人上山,农业可能丰产不丰收,食堂又放开肚皮吃,这怎么得了?这次郑州会议要叫大家冷静下来。

毛主席在我们结束汇报时说,你们这次下乡调查才一个星期,但发现了坐在北京办公室里想都想不出的问题,是不是头脑比一个星期前冷静一些了?是不是发现许多实际做法违反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在群众运动发动起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保持冷静头脑,善于看出运动中过激的苗头。毛主席说,这次我派陈伯达到遂平去,他回来却向我宣传要取消商品交换,实行产品调拨。他过去到过寿张,很欣赏那里苦战三年向共产主义过渡。我们有些同志读了不少马列主义的书,但临到实际问题,马列主义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毛主席说,看来很有必要读一点书。他打算在郑州会议上同到会的同志一起读一本书,就是斯大林写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面读书,一面联系当前我国的经济问题,边读边议,使大家头脑清醒起来。

毛主席还特意对我说,《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天天作报道,发议论,尤其要注意头脑冷静。要当促进派,但要当冷静的促进派,不能做冒失的促进派。毛主席还说,他对报纸宣传还有一些意见,过几天空一点时再谈。

毛主席从11月6日起主持郑州会议,对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定初稿和十五年规划纲要草案,提了许多意见。前一个文件是陈伯达主持起草的,毛主席批评他急于过渡,讳言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要重新写。后一文件提出1972年要生产2亿吨钢,毛主席指出这个草案缺乏根据,但不必修改,可在北京召集一些高级干部议论一下(后来就搁置起来了)。

从11月9日到10日,毛主席带领与会同志逐章逐段阅读斯大林的小册子,上午和下午都边读边议。他指出:现在有几十万以至几百万干部头脑发热,有必要组织大家学习这本书和另一本书《马恩列斯论共产主义社会》,以澄清许多糊涂观念,保持头脑清醒,否则,急于过渡,搞产品调拨,农民会起来造反的。毛主席在读斯大林的小册子过程中,讲了很多很重要的意见。郑州会议根据毛主席的建议,决定县以上的干部普遍学习这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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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28日星期三

毛主席是如何改变中国人民命运的

毛主席是如何改变中国人民命运的
作者:莫小培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28


       【纪念毛主席诞辰129周年】


毛主席去世后,在讨论主席的功绩时,邓小平曾经说过一句至诚至真的话:“没有毛主席,我们中国人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这个“更长的时间”是多长?是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而历史事实是毛主席给中国几千年封建统治史、上百年的列强入侵血泪史、战争苦难史画了一个句号,在公元1949年给中华民族带来了解放与光明、尊严与希望。因此,说毛主席改变了中国人民的命运,这是一句肺腑之言,也是至理名言!

我们不说远了,先从解放战争说起,当时国民党政府掌握了全国的政权,掌握的军队有陆海空三大军种,人数是人民军队的数倍,不但获得了日本投降后的大部分武器装备,还有全体欧美发达国家政府(苏联也与中华民国有外交关系)的支持,得到四十多个师美式现代化武器的装备、战斗机近千架、海军舰艇数十艘。当时别说在一般人眼里,就是连苏共中央和斯大林也认为中国如果发生内战,中共和解放军没有任何胜算。按照常识,这个看法是对的,按照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大欺小,强胜弱,也是这种结果,看来,这就是近现代中国的宿命了。    

然而,中国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个宿命,他不信邪,他要扭转乾坤,改变这个看来顺理成章,不可动摇的宿命。他在1946年与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中,就预言:“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个人就是毛主席。毛主席的战友、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解放区人民也不同意这种宿命,为什么?因为他们从心底信奉中国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相信毛主席!毛主席用他崇高品德、宽阔胸怀、渊博学识筑就了大家的信仰。但是如果问大家,共产党何时能够取胜?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而毛主席不久就给出了答案:五年左右从根本上打败国民党反动派!

毛主席在中共党的“七大”会议上就说过,好的领导要有预见性,在事件还没有发生时,就能够预见未来,还能够未雨绸缪,为即将发生的事件做好应对的准备。而毛主席就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和领导者,同时也是伟大的预言家。那么,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早在1939年10月,毛主席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总结了中国革命的三大法宝: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这就是毛主席领导中共和人民军队战胜国民党反动派,推翻三座大山的办法和底气。

     
统一战线

抗日战争伊始,中国共产党就促成了全国最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周恩来在武汉和重庆一边领导人民的抗敌斗争,一边开展统一战线工作。毛主席在延安领导党中央和各级抗日民主政府制定各项抗日和统战的方针政策,领导八路军、新四军挺进敌后,建立抗日根据地,粉碎了日寇发动的历次“大扫荡”和国民党发动三次反共高潮,使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斗争武装力量成为国际反法西斯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毛主席还抽出大量时间接待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及国军高级将领的访问,先后到访过延安的有华侨领袖陈嘉庚、民主党派领袖黄炎培、梁漱溟、外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史沫特莱和美军观察团。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在抗战中得到八路军的鼎力相助,心存感激,在从前线回西安时有意绕道延安,毛主席亲自接见他,与他深谈,使他对共产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晋绥军的傅作义也对八路军抗战感慨至深,曾请抗大派教员去给他的部队上课,并且,在部队训练难度要求上以八路军为榜样,重庆国民党曾传说傅的部队已经是“七路半”了。

抗战胜利后,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毛主席仍然凝聚党心军心,坚持统一战线不动摇。他不顾个人安危,大义凛然赴重庆谈判,向全国人民展示共产党愿意和平建国的美好愿望。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同情和支持。谈判期间,毛主席写的《沁园春·雪》在许多民主人士的转抄下传遍全国,和唱这首词一时成为文化界的盛事,连远在华东解放区的陈毅也欣然填词一首,以襄盛事。老蒋得知此事后恨得牙痒痒的,下令手下文人写诗填词,要把毛主席的词比下去,胡适仗着当年的新文化运动的光环,也加入这场“围剿”,无奈这些旧文人的诗词既无气吞山河的胸怀,更无雄视千年的气魄,竟没有一首入得了老蒋的法眼,还遭他一顿痛骂,这场围剿还没有完全展开,就无疾而终。

中共的统一战线为人民解放战争赢得了广大的同盟军,且不说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先后加入人民阵营的国民党军高级将领有曾泽生、傅作义、邓宝珊、董其武、蔡廷锴、程潜、陈明仁、孙蔚如、龙云、卢汉、张治中、陶峙岳、刘文辉、潘文华、卫立煌、李宗仁等,据统计,国军起义的将领多达一千余人,大大加快了人民解放战争胜利的步伐。如果不是老蒋密令特务暗杀了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两位重量级人物,开国大典时站在天安门城楼之上,在中共领导人身边的民主人士就不仅有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黄炎培、沈钧儒、何香凝等人,还将有冯玉祥和杨杰。     

日军投降后,国民党倒行逆施,推行意大利法西斯的“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主义”,对爱国民主人士经常采用手枪加匕首的暗杀政策,彻底失去了同盟者,也丧失了民心。


武装斗争

一个革命党的任何宏伟壮丽的理想、任何好的政策如果离开了革命战争的胜利,一切都无从谈起。毛主席深知这一道理,早在1927年就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著名论断。在解放战争中,他让刘少奇抓土改,让陈云抓城市接管和经济恢复,让高岗、习仲勋、饶漱石等抓后勤保障,他带领周恩来、朱德、任弼时抓军事斗争。从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的战略部署到制定“十大军事原则”,从研究、指导各战区的战略、战役实施,到汇总全国歼敌数字,表彰、推广模范战例,无一不是他殚精竭虑、日思夜想的问题。他正是从敌我力量消长的动态变化,得出五年内从根本上打垮国民党反动派的结论。

毛主席指导人民解放军打运动战,打歼灭战,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而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得失。他说过,“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从全国来看,解放军先退出了江南的八块根据地,又在苏中七战七捷后撤出了苏中、苏北解放区,而集中力量于山东,组建了华东野战军,连续获得宿北战役、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的胜利。东北解放军在四平保卫战后,主力退到了松花江以北和南满几个县,使来势汹汹的国民党军被分散到数十个大小城镇和交通线上,野战军变成了守备军,而解放军开始由“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扭转战场形势,越战越强,并实施大量歼敌的夏季战役。在陕甘宁边区,毛主席率党中央和政府机关撤出延安,在分散敌军后,西北野战军在青化砭、羊马河、蟠龙、沙家店连战连捷,转守为攻,改变战局。在国内其他战场大都如此,这一时期,人民解放军坚持内线作战,利用有利的地形,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以较少的伤亡获得大的胜利,各战区捷报频传,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而国民党军表面上占领了各地的大中城市,实际上整师整旅地被歼灭。值此时刻,毛主席清醒地意识到长期内线作战会过多消耗解放区的人力、物力、财力,因此指挥人民解放军适时转入战略反攻,挺近中原,在辽阔的江淮河汉大平原上纵横驰骋、围点打援,消灭国军重兵集团。老蒋却无此战略眼光,他以中华民国总统自居,照顾“国际观瞻”,以谎言取悦美国,以求得到更多的美援。一直到决定胜负的三大战役开始后,他才猛醒,要想把部队撤出东北,撤出平津,撤出中原,集中兵力于江南负隅顽抗。然而,一切都晚了。毛主席的既定战略是将敌人的有生力量就地歼灭,勿使逃逸。基于这一战略决策,三大战役上演了世界军事史上最威武雄壮的活剧。使老蒋的大部队一支也撤不走,每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百万大军被解放军分割包围,被干净、彻底、全部消灭。

战略决战。辽沈战役总方针是根据东北的战场形势以及独特的地形特点制定的。当时东北国民党军尚有近五十余万,分别龟缩于长春、沈阳和锦州,而锦州是联系华北蒋军的枢纽。毛主席的部署是置长春、沈阳两处敌人于不顾,集全力攻取锦州,再歼灭葫芦岛或沈阳来援之敌,把东北的大门关闭,瓮中捉鳖,解放全东北。战役完全是按照毛主席的设想和计划打的,辽沈战役的胜利为解放全中国腾出了七十万能征善战的野战军和东北生产的能够支援各大解放区的军工物资。

平津战役。国民党军在华北也有六十多万人,傅作义将部队摆成了一字长蛇阵,东起塘沽、天津,西至张家口,主力在北平。傅当时有两条退路可供选择,一是西窜绥远,二是南撤江南。毛主席的计划是:先取两头,再取中间。在两头,又先拿下张家口,断绝傅作义西逃绥远的幻想,而对北平、天津等地实施隔而不围,或围而不打的部署,在打下张家口和新宝安后,再攻歼天津之敌,彻底断绝傅作义南逃的退路。最后傅困守孤城,只能接受和平改编一条路,使千年古都北平免于战火。傅作义本人和二十余万国军也由此走向新生。     

淮海战役。在中原战场上,形势更为复杂,国民党军有八十万,主要部署在以徐州为中心的陇海线和津浦线这个十字架上。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解放军共六十万,面对强敌,毛主席首先命令华东野战军歼灭十字架右臂上的黄百韬兵团,阻击各路驰援的敌军,然后命中原野战军攻占宿县,阻断黄维兵团和李延年、刘汝明兵团的救援路线,并将黄维兵团包围、歼灭,斩断十字架的独腿。杜聿明集团(三个兵团,三十万人)眼看防御体系已经破碎,乃星夜放弃徐州,在南逃的路上被人数基本相等的华野(三十多万)追上并包围、歼击。     

三大战役历时一百五十多天,歼灭一百五十多万国民党军(未计入同时在其他战场消灭的敌军),奠定了全国胜局。毛主席、周恩来、朱德等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挥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役(详情可参看本人所写《解放军如何打赢三大战役》)。     

战略决战的胜利大大加快了全国解放的步伐。之后,毛主席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指挥了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京沪杭,实施南线大迂回、大追击,解放中南八省,席卷大西南,挺近大西北,完成了祖国大陆的解放。比预定的五年时间提前了两年。这样杰出的指挥才能和战果令世界震惊,作为苏联红军统帅的斯大林连称是奇迹,派特使尤金前来中国研究淮海战役。二战英雄、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当面称赞毛主席是伟大的军事天才。美国总统杜鲁门对老蒋的腐败无能彻底失望,不仅拒见去美求援的宋美龄,还千方百计筹划由桂系李宗仁顶替蒋介石。

 
党的建设

党的建设又分为两部分,一是组织建设,二是思想建设。    

党如果没有坚强的有战斗力的组织,和坚定正确思想路线的指引,就不能完成革命赋予的各项任务,更遑论统一战线的建立和武装斗争的胜利开展。因此党的建设有着特别重大的意义,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基础和根本保证。    

中国共产党一开始就是组织严密的党,毛主席在井冈山时期,更加丰富和完善了党的组织建设,不仅把支部建在连上,而且要求支部要有民主生活,赋予每个党员党内民主(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权利与义务,经常检查自己和组织有没有自觉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党在此基础上制定了严格的纪律和民主集中制,同时,通过学习把伟大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深植在每一个党员的心中。这样党的基层组织就具有坚强的战斗力和执行力,成为党领导下完成革命事业一颗永不松动的螺丝钉,而党组织的核心力量又凝结和锻造了红军、八路军、新四军和人民解放军。     

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共产党在思想建设上受到苏联共产党的深刻影响:一方面,苏联(或共产国际)派出有经验的干部指导或帮助还处于幼年时期的中共,中共也派出大批年轻干部赴苏联学习,回国后即参加中央各级领导工作,他们原封不动地照搬苏联的方针政策(党内称为“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这样就难免严重脱离了中国的实际情况。苏联与中国国情完全不同,苏联原是一个半资本主义半农奴制的国家,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由于当时中共领导人没有从中国的国情出发制定政策,不敢发动农民、依靠农民,不敢建立自己的武装,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导致了第一次大革命的失败,在紧接着的土地革命战争中,脱离中国实际情况的中央领导又在政治上犯了教条主义和关门主义的“左”倾错误,在军事上盲目听从顾问李德的指挥,排斥毛主席的正确领导,犯了冒险主义和保守主义的错误,在第五次反“围剿”和长征初期差一点葬送了红军。遵义会议的召开扭转了这一局面,逐步确立了毛主席对红军的领导,但是由于当时时间紧迫,会议只能解决最急迫的军事问题,而没有讨论和解决党的思想路线和政治路线问题。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毛主席、中央政治局决定组织全党进行整风学习,主要课题就是学习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克服思想上的教条主义、主观主义。毛主席写了《改造我们的学习》、《矛盾论》、《实践论》等文献,亲自组织了党的高级干部的学习,树立实事求是和辩证统一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澄清和纠正了过去许多模糊的认识,一些曾经犯过错误的同志通过学习,提高了马列主义水平,做了自我批评,通过学习和整风,使党的思想建设和政治水平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毛主席身边的党的高级干部和各级将领还通过毛主席在艰苦卓绝的长征和随后的抗日战争中看到了毛主席高超的马列主义水平和异于常人的斗争策略而彻底信服了他。     

在抗日战争的防御阶段和相持阶段,毛主席相继派出大批八路军、新四军深入敌后,放手发动群众,建立广大的抗日根据地,把日伪占领区开辟成敌后战场,从根本上瓦解了日伪军的战斗力。     

在国民党愿意与我党结为统一战线时,毛主席没有像王明那样提出“一切通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实际上是一切通过国民党,服从国民党)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而是提出“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方针,保持了共产党在统战中的独立自主性。在老蒋掀起三次反共高潮(尤其是皖南事变)时,毛主席提出“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方式,既沉重打击和震慑了国民党投降派、顽固派,又维持了全国统一战线共同抗日的大局。正因为毛主席把马克思主义的经典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际相结合,避免了中国革命不走弯路或少走弯路,在中共召开了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选出了以毛泽东为主席的五大书记,他们是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试想,如果不是毛主席在全党普及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辩证唯物论,端正了党的思想路线和政治路线,在解放战争开始后,老蒋向解放区大举进攻时,中共党的许多领导人就有可能像第一次大革命一样,听从“老大哥”斯大林的意见,而放弃武装斗争,去走议会道路。在我百万大军即将渡过长江,解放全中国时,又听从苏共的指示,害怕美国的干涉而与国民党划江而治,使革命半途而废。幸好中国革命有毛主席掌舵,“将革命进行到底”,没有在这两次关键时候迷失方向,而是改变了那个看起来中国人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    

毛主席除了有审时度势之能、经天纬地之才、海纳百川之胸怀、气吞山河之魄力,还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唯物辩证法,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境界,他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个人,而是代表了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坚强意志,聚集了他们的无穷智慧,拥有了他们排山倒海的力量。因此,他有能力改变中国人民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国民党反动派及其背后帝国主义侵华势力的命运。老蒋和四大家族逆历史潮流而动,早已威风扫地,躲到台湾岛上苟延残喘,苦渡余生,成千上万的“黄世仁”、“周扒皮”、“南霸天”受到了正义的清算。包括朝鲜、越南、老挝、柬埔寨在内的第三世界人民也因中国的解放而受益,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史和人民解放斗争史也因此而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2022年12月27日星期二

纪念毛主席诞辰:读读他老人家的《送瘟神》

纪念毛主席诞辰:只想读读他老人家的《送瘟神》
作者:韶润平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27



  
12月26日,是毛泽东主席的诞辰纪念日。

而此时此景,听到的看到的是神州大地上新冠病毒肆虐,一群群老人走了,一群群院士专家走了,也有一些可爱的小孩走了,尤其是许多逝者来不及火化平躺在地上……无助、无力、无奈、无望,像恶魔一样压抑着大家。

今天,毫无心情歌咏主席那首千古绝唱《沁园春·雪》,因为今日不需要“数风流人物”的旷世激情,只需要“你是那夜空中最美的星星,照亮我一路前行”,即可。

真的,只想读读主席的那首《送瘟神》,以纪念老人家,以祈福神州大地芸芸众生。


毛主席诗词

七律二首·送瘟神

绿水青山枉自多,
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
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
一样悲欢逐逝波。


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
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
纸船明烛照天烧。


《七律二首·送瘟神》是毛泽东主席在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上读到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的消息后写下的组诗作品。

用大家都看得明白的意思说说。

第一首,大意是:

祖国大地上白白有这么多的绿水青山,连神医华佗拿小小的血吸虫也没有根治的办法。

许多村庄荒草丛生,杳无人迹,瘟疫无情蔓延,千门万户家破人亡,听到的只是鬼在唱歌。

坐在地球上每天行走八万里的路程,沿着天路遥遥地看过浩渺的银河。

牛郎如问起血吸虫病的事,一切悲欢离合都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成为过去。

显然,主席是通过对广大农村萧条凄凉情景的描写,反映了旧社会血吸虫病的猖狂肆虐和疫区广大劳动人民的悲惨遭遇。


第二首,大意是:

春风吹拂杨柳新绿,新中国一片春意盎然,六亿人民意气风发,个个都像古代的尧舜一样。

落花随着自己的心意翻波逐浪,青山有意化崎岖险阻为康庄大道。

人民群众挥动银光闪闪的铁锄,挥舞着坚实的臂膀,兴修水利,整治山河,使大地都为之颤动。

试问瘟神啊,你要往哪里去?人们焚化纸钱,点起明烛,火光明亮,照耀天空,以此来送走瘟神。

而最想读的就是这句“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因为新冠疫情,已经折腾人民足足三年了,三年后的今天,新冠病毒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更多的人变得无助、无力、无奈、无望,只想借这句“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以表达自己最好的心愿!

新中国成立前,血吸虫病就已经遍布中国长江流域及以南的十几个省区市,得血吸虫病的人高达1100余万,直接威胁到上亿的人口。

在一些严重的地区,真的是有很多绝户村,“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真是那个时候的真实写照。尤其是江西省余江县最为严重,据该县的县志记载,民国时期该县有42个村被血吸虫病团灭。


新中国成立了,毛主席一直想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难题呢?

他老人家,在他发指令前,绝不只是发高大尚的口号,他还是他一向来作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并不是他官大,就出口成圣旨。

他老人家多次专门听取相关汇报,并亲自安排可靠的工作人员前往当地调研,并只要第一手材料,绝不接受粉饰后的高大尚材料。

在充分掌握情况的条件下,毛主席1956年,向全国发出了“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同时,主席给出“全党动员,全民动员,消灭血吸虫病”的指导思想,要全民组织起来一起消灭这个困扰人民几十年的难题。

到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报道了江西省余江县首先消灭了血吸虫病的喜讯,毛主席“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煦,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于7月1日早上写出这首《送瘟神》。

这首《送瘟神》,是毛主席题解说明做得最多的一首诗词。其中,毛主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能够送走瘟神的根本原因,“党抓起来了,群众大规模发动起来了。党组织、科学家、人民群众,三者结合起来,瘟神就只好走路了。”

而这,不也正是我们现在战胜新冠这个瘟神的秘笈吗?当然这个秘笈中最关键的要求就是“三者结合起来”,我们的党依然是我们敬爱的党,我们的人民依然是我们可爱的人民!

但,那些所谓的网络大V医学科学家呢?尤其是那个张专家,不是说跟普通感冒一样吗,90%的人没有症状,不需要住院,不需要吸氧吗?而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但愿毛主席保佑,以尽快送走新冠瘟神,神州大地尽欢颜!


(作者系沃民高科沃德研究院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授权】,转编自“沃德舆情观察”,修订发布)

2022年12月26日星期一

全世界绕不开他--毛澤東主席

全世界绕不开他--毛澤東主席
作者:林一禅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26



     【纪念毛主席诞辰129周年】

璇花飞絮古今同,咏雪再无毛泽东。
笔墨纵横千万里,势如霹雳气如虹。
——飞雪感怀(林一禅)


岁月的长河静静地流淌,汇聚成浩瀚无际的汪洋,随着惊雷轰响,引起大海咆哮,刹那间一条沉潜的巨龙跃出水面,驾驭万顷波涛,乘风破浪扶摇直上,遨游茫茫宇宙。

二十世纪藏龙卧虎,世界舞台上演绎龙争虎斗,风云变幻鬼神莫测。雾霾缭绕,头角峥嵘。雨霁苍穹,长虹贯日。精彩莫过摆平超级两霸,刺激不亚于神仙打架。看三足鼎立支撑三个世界,剧情高潮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无疑是千古偶遇的大片压轴戏。

东方龙释放出巨能量,给时代列车提速,抵达新中国五免福利社会,仰止社会主义公有制全方位文明,感知各领域凸显的人民本质特征。党内外同心同德同舟共济,人人争当雷锋焦裕禄,发扬愚公移山精神,竞相为祖国建设出力,为世界和平人类解放事业做贡献。巨人时代象征地球文明鼎盛时期,思想境界近似科幻片里多维宇宙高等文明。

上苍似乎特意考验那个人,让他生逢乱世,投身革命干一番大事业。昔日博弈中碰到的僵局困局乱局残局,仿佛是为他单独设计量身打造,对世人绝然无解,惟有他用高超的智慧可以迅速破解。他把旧中国一盘死棋走活,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唤醒睡狮重振雄风,令反动派纸老虎原形毕露。他改造了社会,改写了历史,改变了世界。他果然创造出人间奇迹,多次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挽救了中共党政军和国家民族人民的命运。

大革命时期,中共屡犯路线错误,用惨痛的代价验证那人的正确,只要听他的话,农村包围城市,山沟里出马列主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枪杆子必然打出新政权;只要听他的话,每次反“围剿”必然取胜,红色根据地范围必然扩大,否则军事上必败,中央苏区必然丢失。湘江战役几乎拼完中央红军主力,共产国际军事代表束手无策,党内实权派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时候,这才想起找他借光,以便走出黑暗森林。不论承受多大的冤屈,他从不计较不抱怨,不离不弃组织,只要党召唤,他仍然义无反顾为革命尽心尽力。

两万五千里长征乃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倘若他指挥红军不能摆脱国军的围追堵截,那就叫失败大逃亡。只有冲破包围圈抵达目的地,那才叫成功的战略大转移。他号召党员干部战士沿途宣传主义信仰,使中共北上抗日的主张深得民心,化军事被动为主动,在民族大义上不失先机,政治牌技高一筹。那么国军再打红军即使打赢也是输,输了道义;打败仗是败给正义之师,没人在乎谁正统谁不正统。西安事变震惊中外,国民党内不乏落井下石者,中共建议释放老蒋,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建立全面抗日统一战线。这又是他的大手笔,可谓高屋建瓴。八路军敌后抗战,牵制半数以上侵华日军,战功卓著。

冷战时期,欧美政客瞧不起新中国,不料十六国联军被志愿军打得懵圈,手榴弹战胜原子弹,这才恍然大悟,整个基督世界的精英对抗的是华夏巨龙,西方的上帝斗法斗不过东方的神灵,那人就是亘古未有的神话传奇人物,人间真实的全能神,真正的战神、智慧之神、正义之神、真理之神。以前中国在晚清民国统治下,列强皆可瓜分利益;但是在那人领导下,中国尊严不可冒犯,中国人民不能欺负,同样的中国因他而有不同的结果。难怪国民党政权垮台那么快,难怪日本侵略者不怕国军却畏惧八路军,难怪他下令炮击紫石英号军舰的挑衅,难怪一次教训让阿三安分多年,难怪他果断反击北极熊入侵,难怪美军战机不敢飞越北纬十七度线。美苏忌惮忌讳他,又奈何不了。国际事务没法回避中国,更绕不开他。全球有抱负的政要无不研究他及其思想,以便丰富自己,提升自己。

抗美援朝决策换来156个工业项目,使我国工业在零的基础上一步登天,为国民经济腾飞插上翅膀。将政治经济学超常发挥,他真的很英明伟大。在国际封锁的情况下,“两弹一星”发射成功,代表中国科技实力和科研水平,在某些尖端科技领域,我国已经领先世界。他提倡独立自主奋发图强的精神,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凭他道德思想智慧的高度深度广度,足以让中国更加强大。可惜人生苦短,他缺少时间。他对资本帝国的本质本性了如指掌,决不与国际接轨,决不参与全球经济一体化,决不拱手相让国家资源财富,决不出卖民族利益,决不危害人民利益。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斗争的一生、传奇的一生、为人民服务无私奉献的一生。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那个人及其思想的感召力都不会减弱。

上个世纪末是历史的拐点,拐走了定海神针擎天柱,拐走了大格局平衡均势,致使乾坤倒转、天地倾斜、风云变色。每逢世界形势恶化时,那人的影响力更大。聪明人都知道,他的思想化作力量的源泉,可以扭转乾坤,可以降妖伏魔,可以扬清激浊,可以正本清源,可以存天地正气。他拥有无数狂热的崇拜者,令多少英雄豪杰望尘莫及。他的思想是全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世界各国革命者用他的理论指导实践,无不建功立业。尽管有些败类不断造谣诽谤贬低那人,但是谣言止于智者,越抹黑越能证明他清白,正直正派人士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他的光辉形象,亵渎他的道德品质。当下邪恶势力使用生物战浩劫全球,人类只能靠他的思想武器灭妖渡劫,乃至浴火重生。

2022年12月23日星期五

晚年毛泽东主席的精神世界

晚年毛泽东主席的精神世界
作者:储贺军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23



    【纪念毛泽东主席诞辰129周年】


晚年的毛泽东主席,集一生之学养与积淀,携中华五千年文明之精髓与功力,凝聚起最大的个人牺牲精神,超越时代的局限奋起一击,如精卫填海,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夸父逐日,纵万难也无法泯灭其争取胜利的决心和渴望;如愚公移山,开一代新风,让后人完成夙愿;如女娲补天,挽大厦于将倾,留星辰于苍穹。

一、毛主席一生最关心的问题是中国文化的改造与重塑

在20世纪,中国有两个重要的文化命题,一是蒋廷黻的“世纪之问”,二是黄炎培的“周期率之问”。“世纪之问”还是比较初级的问题,主要是如何否定中国传统文化,在物质层面如何赶上西方。而黄炎培的“周期率之问”,可谓穿越5000年,在时空层面上是蒋廷黻“世纪之问”的50倍。毛主席更为注重黄炎培的“周期率之问”,这个问题既带有中华民族特殊性,又带有人类普遍性。

从19世纪末开始,中国人就在探索这些问题。康梁试图在原有传统基本被保留的条件下,老黄瓜刷绿漆,结果把当朝皇帝都给赔上了。北洋政府试图在形式上模仿西方,拿着一件洋人穿过的西装,给自己量身定做一件,结果把洋人旧西装上的补丁也做了出来。国民政府试图给美国人做跟班儿,把中国承包给美国,结果发现,人民舍命都愿意为山沟沟里打出来的共产党推车送粮,而美国人并没有为保他的跟班而披肝沥胆、肝脑涂地。

在中国历史上,毛主席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物,他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国从苦难深重走向灿烂辉煌的重要连接点,他不仅具备解决这个问题的眼界,而且拥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平台。他用28年的时间,解决了中国的内部统一、国际独立问题;他还用27年的时间,解决了中国的政治、经济、精神、文化等基柱的构建问题。毛主席的独特经历和由此而产生的影响力,在中国历史乃至人类历史上,几乎都是不可复制的。如果他不在他有生之年做出相应的实践的话,很多事情恐怕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做了。

毛主席一生最关心文化问题,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介文人、小学校长出身,更重要的是,文化问题才是社会、民族的根本问题。只是由于在1927年,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反动军人集团,为了阻止中国社会的根本性变革,向主张彻底革命的中国共产党人挥起屠刀,才使毛主席不得不把他关心的重点,从文化转移到军事,直到他的军队解放了全部中国大陆。取得大陆政权的毛主席绝不会停下脚步,他反复讲“进京赶考”,“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其主旨就是,文化问题才是中国的长远根本问题。他从事军事斗争的经历,是他人生奋斗目标的铺垫,而并不是他的初衷。

为了致力于民族性格的改造和民族文化的重塑,晚年毛主席做出了最大限度的个人牺牲,置个人的荣辱于不顾,准备摔得粉碎。他当然知道要改变人的陈腐思想的生存方式、环境和习惯,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是不讨巧的事情。但是,为了民族的未来,他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概与情怀,决心尝试改天换地,奋不顾身地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奋起一击。很多人醉心于历数一个很长的政治运动清单,描摹在那个时代里文人们在各类场合中的种种丑态。其实那些数不尽的政治运动和思想改造,都是为一个目的,改造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毛主席既要破除中国传统文化的羁绊,又要抵御西方不良文化的入侵,同时,还要吸收外国和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益的部分,建立新的中国文化体系,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讨论毛主席的问题,无法回避毛主席晚年的努力,抛开毛主席晚年的奋起博击,研究毛主席的战争成就、政治智慧、经济能力,都是舍本求末,缘木求鱼。走进毛主席晚年的精神世界,才能真正理解毛主席。


二、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高于一切

毛主席一生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他毕生的信条和宗旨。他一向重视民生和生产发展,历来非常清楚,让人民生活得以改善,人民才会心情舒畅,才会拥护政府。但是,在毛主席晚年时期,中国的确出现了人民生活改善的速度减缓的情况。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除了人口增长很快,主要还是由于毛主席要抓紧自己还健在的有限时间,着手解决一些中国人民的更为长远、更为根本的核心利益问题,以求真正能够跳出“周期率”魔咒,确保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故将物质经济发展问题置于了第二位。为此,毛主席做出了个人的最大牺牲,将针对他的不满和恶评置于身后。

晚年毛主席心中第一位的问题,是人民在整个文化结构中的地位问题,如何使执政者永远保持为人民服务的初心,如何让人民有机会监督政府的施政行为,做到人人有责、人人尽责。对于执政者而言,人民常常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因为人民处于社会的底层,手中没有权力,从事着社会生活中最不起眼儿、最容易被其他人所替代的工作,因此也看似最弱势。毛主席要让执政党看到,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民,一旦被组织起来,被动员起来,其力量是无穷大的,无论多么强大的权力机构都会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在中国20世纪的历史上,毛主席多次在历史的关键点上,展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以弱胜强的智慧和胆略,并最后取得成功,就是因为他看到了人民的力量,依靠人民实现了这些非凡的、对中华民族的复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伟大成功。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之后,毛主席仍然牢记这一点,他以自己的切身感觉预见,如果中国共产党忘记了这一点,就会步国民党腐败的后尘,但到那时,总会有人再把人民重新组织起来反抗,那么中国社会就要遭受又一次血雨腥风。

在全国人民都在喊“毛主席万岁”的时候,毛主席清楚,人是不可能活一万岁的,能够万岁的只有人民。由于他的特殊经历、特殊地位、特殊威望,他必须在他还活着而且还健康的时候,让他亲手组建起来的权力机构,深切地体验一下人民的力量,牢牢记住权力一旦脱离人民,甚至走向人民的对立面之后,人民的反抗力有多么强大。毛主席希望人民能够更为直接地参与大至国家小至企业的管理和运作,如果社会管理活动,没有人民的参与,政府不去组织人民,人民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处于弱势地位。为此,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要给予人民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的权利;工程技术人员、管理者和工人要在生产实践和技术革新中相结合。毛主席希望在他组建的政府中,让人民有真实的主人翁地位,人民的政府永远与人民息息相关,水乳交融。

很多人试图借毛主席晚年时期经济工作不是第一要务这一点,把那个时代勾勒为贫穷、落后、封闭的时代,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毛泽东晚年时期的中国经济发展,虽然不是第一要务,但所取得的成就仍然不可忽视。这些成就大多数都是当时不能马上见效,但都为后期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基础,比如塞罕坝林场、成昆铁路、大三线建设等等。这些经济布局,在当时只是投入,只是奉献,一代年轻人怀着扎根艰苦地区的梦想,经过几代人的奉献,终于在50年之后,发挥了巨大的效益。相对地限制一下不合理的经济行为,不搞掠夺性、毁灭性开发才是人民福祉的长久保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晚年毛主席的外援政策也备受攻击,被认为是不顾国内人民的福祉、对外乱撒钱的行为,其实,这也是一种短见(如果不是恶意攻击的话)。毛主席接手的中国是一个制造能力极其低下的国度,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已经可以制造出很多工业品、军工品了。如何让中国的工业品走出国门,是毛主席早就考虑的问题了。很多外援项目,比如坦赞铁路等,其实就是新中国工业品的广告,也是投石问路的国际化过程。就我们当时的能力而言,我们的产品与欧美相比并不具有竞争力,不白给就不会有人要,中国工业品国际化的第一脚也就永远踢不出去。毛主席做出的这种外援决策是很有远见的,也是我们现在“一带一路”建设最早的雏形和布局。

真正为中国后来的改革开放奠定基础的是毛主席。没有毛主席完成土地和生产资料的公有化改造,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就根本没有制度基础;没有毛主席的人口政策,中国就不会有后来承接低端制造业转移的巨大人口红利;没有毛主席的扫盲和科技人才储备的努力,中国就不可能有开拓现代化进程的人才队伍基础;没有毛主席奠定的国家工业体系和科技体系,中国就不可能有今天体系最全的世界制造大国地位;没有毛主席致力建设的国防军事体系,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就不可能保证不被打断。虽然还在冷战时期,但仅在1971-1977年之间,就有65个国家与中国新建外交关系,还包括中国重返联合国、中美恢复交往等重大成就,开辟了“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的崭新局面。这表明,晚年毛主席努力把中国融入全世界,并为后来的改革开放奠定了坚实的国际环境基础。

三、改造国人性格,为中国文化注入勇于斗争的进取精神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点是我们的这个民族的DNA,是无法抹去的烙印,失去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既不现实也不应该。进入现代社会,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问题在于,她的成长与壮大,生根与发芽,都是以农业社会为背景的。西方强力将世界带入工业社会之后,中国也必须完成自己的工业化、现代化,故此,必须彻底改造中国传统文化,以适应新环境的需要。

晚年毛主席深刻地认识到,中国人民站起来之后,环顾四周依然危机四伏,中国人如果不彻底改造自己的民族性格的话,迟早还会再次趴下去。为了适应新的时代,新的环境,中国人必须努力改造自身文化。毛主席改造中国文化的努力方向和他开出的药方,就是斗争哲学。斗争哲学源自外国,并非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所固有的,在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斗争甚至是一个贬义词。毛主席将斗争精神具体地表达为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实践”,他希望人民都可以具有这种斗争精神,勇敢地迎接社会、生产和科技活动的挑战和考验,这种进取心是一切的基础。

毛主席这一代人在20世纪前半叶,把中国从亡国灭种的绝境中挽救了回来,但是,在西方文明的强烈冲击之下,被中国文化深入骨髓的中国人民的生存空间与生存方式,依然存在着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改造中国文化的唯一手段,就是汲取外国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因子,再塑中国的一种全新的文化形态。外国文化中的斗争精神,就是毛主席认定的外来文化的优秀因子。毛主席喜欢大寨、大庆,推崇鲁迅,厌恶胡适、武训这些人,他的这种偏好被形象地解释为喜欢“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人,推崇造反精神。他的这种取向,就是要中国人摆脱传统的束缚,用向外用力的精神,永远保有奋斗的精神。

晚年毛主席对于孔子的批判是时代的必然要求。毛主席是把孔子作为一种旧文化的象征进行批判的,与孔子本人的关联度的确存在,但不是绝对挂钩的。毛主席本人对于孔子并没有根深蒂固的愤恨,相反毛主席非常推崇孔子,甚至是喜爱孔子的。根据一些人的统计,仅在《毛泽东选集》前四卷里,毛主席就引用中国古典文献和文学作品约60处,其中孔孟等儒家经典著述约20处。他的两个女儿的名字都出自于孔子的一句话,这一点很说明问题。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特别是经过许多颠沛流离、挫折困苦的男人来说,在40多岁时得到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无限快乐和轻松的女儿,都是一件非常欣慰愉悦的经历,此时的男人给女儿起名,一定是自己心底里,最真诚最美好的祝福。毛主席没有借助《诗经》、《楚辞》、《易经》,单单对《论语》中孔子的话情有独钟,可见,毛主席对孔子非但没有恶感,反而是充满了善意。

20世纪初,中国知识界通过新文化运动掀起了反孔高潮,把孔老二的学说连根儿拔了,捎带着中医、中药、京戏全否了,若非中餐实在是太强大,恐也难逃厄运。但实际上,那时反的孔与孔子没啥直接关系了,反的是在孔子身后经过近2500年的改造之后的孔教。孔子本人并不排斥斗争,“当仁不让”,“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但是到了后来,中国人越来越夸大孔子的自省思维,越来越只偏好于向内用力,而忽视了向外用力。佛学传入之后,中国更是彻底失去了进取心,朱熹的理学让国人进一步走向内心自省的沉沦,王阳明灵光一闪之后,又怂了。

完善自我没有错,道德立国也没有错,错在中国传统文化,发展到20世纪,过于偏重人的内心道德建设了,故而缺失了外国保有的赖以叩开现代科学大门向外用力的斗争精神。在西方用现代科技武装起来并以此欺凌东方之后,如果我们还不反省中国传统文化之过,还不拿起斗争武器的话,那么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了。这才是晚年毛主席致力于批孔的原因所在。缺什么补什么,必须让中国人恢复斗争精神,重振汉唐时期“虽远必伐”“天可汗”的威风。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的“三斗之说”和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大革命实践”的方向,均借鉴于外国文化。晚年毛主席就是要通过这样的借鉴,在中国文化的核心领域里进行最深刻的变革,这才是大本大源。

在晚年毛主席进行这一重大努力的过程中,特别是在从1966年8月的《我的一张大字报》开始,至1968年9月全国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历时两年零一个月的时间段内,国内秩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混乱,特别是发生了一系列武斗事件。对于这种现象的出现,毛主席非常痛心,但是这种局面的出现并非完全出于他的预料。他早就说过,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由于毛主席特有的经历和威望,这种混乱的局面也很快被制止,可以称之为“可控制混乱”。试想如果毛主席没有在其生前就进行这种深刻的社会文化变革,不预先付出可控制混乱的代价,在其身后,中国如果再次陷入军阀混战或外族入侵,那么,混乱将无法收拾。

晚年毛主席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于是这种哲学理念出现了行政化的倾向,这种现象和做法的确也是深刻的教训。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的确可以指导中国文化的改造,但是,这种哲学理念如果被生硬地被搬到日常社会行政管理层面,就会过度考验社会的承受力,从而使普通民众对于这种做法更加难以理解。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由于晚年毛主席的思想过于超前,使得具体办事的人们无法理解他思想的含义,很多情况下,只能生吞活剥地去处理行政事务。

俱往矣,晚年毛主席期望人民和他的战友们,能够发扬革命战争时的那股劲,继续革命,警钟长鸣,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是民族振兴过程中所万万不可缺的斗争精神。


四、破除对西方模式的迷信,走向创造之路

中国共产党最初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自从遵义会议中国共产党自主选出毛主席以后,在毛主席的领导下,中共逐步走出共产国际的控制。在共产国际解散之后,中国更加独立地发展,但是,即使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也还是把苏联视为老大哥,并没有实现完全的精神独立。激烈的《九评》亮出了中苏之间对于共产主义的不同理解,从意识形态上,亮出了一面截然不同的旗帜。有些人总是把毛主席和苏联的分庭抗礼解释为争夺国际共运领导权,但是,毛主席更为重视的,还是中国的问题,他明白中国是一个刚从战乱中站起来的弱国,当务之急不是争夺世界领导权,而是完成改造中国的任务。毛主席通过与赫鲁晓夫的斗争,重塑了民族性格,重新建立了民族独立意识,把中国带向文化创新与道路创新的境界。

毛主席对于中国的落后和西方的强大,乃至中国与西方的差距之大,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他从未有过许多人攻击他的盲目自大。他一向坚持中国必须向外国学习,改造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路径是借鉴外国,但如何借鉴,如何在借鉴的过程中学到好的、摒弃坏的,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西方的强大来自于物质层面,在精神层面上,西方有法国的艺术、德国的哲学、英国的历史、中东的宗教等等许多成就,但这些局部的成就,从未作为一种完整的文化体系彻底征服过中国。西方依赖科学崛起,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强大,并没有创造出触及人类心灵的学说和导向,足以替代佛学、理学、心学,能够用以彻底改造中国人心灵。马克思主义源自外国,其斗争哲学也在外国源远流长,列宁成功实践了武装斗争夺取政权的手段,这些是中国需要学习的。但是,毛泽东对任何事情都从不迷信,他要打破一切盲目崇拜的偶像,树立中国人走自己的路的自信之心。晚年的毛主席为中国完成了对西方迷信与精神依赖的彻底切割,不破不立,完成了马克思主义彻底中国化的过程,让中国人精神世界得到了彻底解放。

对于外国文化采取既要学习又不要照搬的态度。西方在中国之前走上了现代科学之路,由此彻底改变了东西方物质力量的对比,东方也必须走向现代科学之路,并且在新的环境下,找到与西方的相处之道。基于这个原因,中国必须向外国学习,因为就现代科学而言,他们在诸多方面都是先进的。

不能照搬的原因也非常明显。苏联属于西方文化体系的边缘。苏联(俄罗斯)在列宁的指导下,将外国文化产生的马克思主义与俄国实际结合,获得了政治革命的成功,但后来逐步落入沙皇俄国式的大国霸权主义桎梏之中,很快就卫星上天、红旗落地,背离了人类进步发展的方向。美国文化是现代西方文化的主流,也的确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在全球形成了政治、经济、军事和传媒娱乐等诸多领域中的一家独大的全面霸权,而且美国的行事风格不仅仅有武装干涉的简单粗暴,也有利益诱惑的温情脉脉,但这一切都不能掩盖西方文化单边主义的致命弱点。

美国文化被很多国人奉为神明,尊为普世价值,但其核心点无非就是个人权利、私有财产和普选制度,并且将这三点推向极端化。这些都不足以让中国去邯郸学步,西方在获取现有的优势之前并非都奉行这三条原则。他们有过“羊吃人”和对印第安人进行种族绝灭的阶段,那时他们从未遵守过个人权利至上的原则。西方的社会变革是在资产阶级的领导下完成的,东方的民族解放则是在无产阶级的领导下完成的,这一点造成了在财产所有制方面的根本不同。西方的民主普选制度,是资产者与无产者无奈的妥协结果,并非一个完善的制度。西方的民主制度的实质是一种贵族政治,最初是少数人参与的活动,后来由于民主制度本身自相矛盾的特征,变成了一种少数人操纵多数人参与的活动。这种制度的实施条件要求比较高,不具备这些条件的地域盲目去搞只能乱世。而且这种制度到21世纪之后,在西方国家也问题频出,再继续下去,已经开始威胁到西方文化在全球的领先地位。

晚年的毛主席直接否定了照搬西方任何一种模式的思路,告诫中国人不能沿着西方的路子走,要有自己的创造。他要让中国人明白,不能因为别人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于是乎认为别人家的烟囱里冒的烟都是我们的范本,自己家烟囱冒的烟如果走了样儿就是错的。毛主席从外国借鉴的主要概念除了斗争就是民主,在回答黄炎培的“周期率之问”时,毛主席就非常明确地指出,这个道路就是民主,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毛主席非常推崇民主制,但他并不欣赏西方的具体做法,他需要的是民意的真实、有效的表达和实现。人民为数众多,如果人人参与决策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效率,故此,毛主席提出民主集中制这一重要的极具创造性的概念。按照西方的观点,民主与专制是截然相反的对立概念,而且民主就是一人一票的普选或代议制,专制就是没有一人一票的选举,而由一个人说了算,也就是法西斯。这种说法适用于西方社会,但并不适用于东方社会。民主集中制解决了西方民主理念的粗陋、虚伪问题,使人民的意志得以表达,但又不失去效率,因而是适用于中国国情的做法。

晚年的毛主席试图打破一切偶像崇拜,这种努力也包括打破对于他自己的崇拜。个人崇拜也是在这一阶段出现的一种不正常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一度有了明显的宗教化倾向。在现代西方社会中,宗教的力量依然是很强大的,是西方文化中无法忽视的重要平衡力量。但在中国,对于这种个人崇拜的宗教化现象,毛主席本人是坚决反对的,认为“讨嫌”,但这个风不容易刹住。在毛主席身后,用了几年时间就把毛主席请下神坛,实际也是毛主席生前努力的结果。他生前就很坦然地说过,我是准备摔得粉碎的。而于今,毛主席在人民心中的神坛地位谁也不可撼动,这不是迷信,而是实践的检验结果、历史的必然选择。

毛主席的一生,努力把中国人从赞美外国的月亮的境地带出来,喊出了外国人能办到的事情,中国人也一定能办到。到了今天,国人们可以有机会说,中国人能办到的事情,外国人不一定办得到。为了这种民族自信、发展道路自信,后人不可忘记毛泽东做出努力,他的功绩不可磨灭。


五、培养中国共产党的合格接班人

毛主席晚年最为关注的问题,就是在他身后,中国共产党如何继续保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和本色,维护人民根本利益的稳定和发展,也就是革命接班人的问题。在这一问题上,毛主席主要的措施还是锤炼中国共产党这一整体组织,而不是培养具体的某一个或几个人。至于对接班人具体的人选,毛主席非常关注,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提高这个党的干部队伍素质和人民的觉悟,他要培养整整一代接班人。

晚年毛主席的实践中,林彪事件始终是许多人诟病的话题,认为林彪事件的出现,宣告了晚年毛主席的理论和实践都是错的。林彪事件也的确使晚年毛主席本人深受打击,但并不能因为这一事件,说明晚年毛主席的全部理论和实践就是错的。林彪的接班人地位被写进党章,是建国以后20多年对毛主席接班人问题的讨论的一种阶段性表述。在此之前,毛主席多次公开谈论过这个问题,表达自己的观点,视刘少奇等一批领导人为接班人。毛主席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相信生老病死都是人类的正常现象,并不神秘。而且事实上,已经让刘少奇接替毛主席担任了国家主席,成为全党共知的毛主席接班人。只是到了九大,林彪的接班人地位写在了党章中,这不过是一个组织形式问题,毛泽东还多次与林彪谈论过再后续的接班人是谁的问题,足见这并不神秘。当然,无论对刘、还是对林,摆上了接班人位置,都体现着毛泽东所寄予的信任和厚望。遗憾的是,林彪是个军事家,不是个政治家。在政治方面,林彪只学到毛主席的皮毛,未得精髓,最后的结局只能怪他自己。至于有人说,“林彪事件的出现,结束了近现代中国的军人政治”。其实,打天下的一代革命家、政治家,谁没有军人经历?何况毛主席历来坚持“党指挥枪”的根本原则,这是不争的事实。所谓“军人政治”纯粹无稽之谈。

晚年毛主席另一被人议论较多的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隔大约半个世纪,中共中央领导机构中,18届是7个常委中4个知青,25个政治局委员中12个知青;19届是7个常委中3个知青,26个政治局委员中11个知青。如今中共最高领导层坚决开展反腐败斗争,深得广大群众支持。人们不应忘记,在毛主席时代,反腐败是被视为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东西南北中,工农兵学商,党是领导一切的思想和治国理政思路,也再次获得了肯定和实施。历史证明了毛主席用上山下乡布局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重大深远战略意义。尽管如此,仍有些当年的亲历者存有非议,一些“伤痕”文人热衷于推波助澜。毛主席一生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亲人离散,当时在北京火车站,汽笛一声,哭声一片的场面,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对于抱怨知青生活艰苦的群众来信,他也清楚此类情况甚多,容慢慢解决。他坚持顶着骂名这样做,目的就是要改造中国文化,青年人是未来中国文化的承载,他们必须深刻地了解中国的国情,亲身体验中国人民的疾苦,在历尽艰辛之后,才可以担起时代的重任,中华民族才有复兴的一天。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毛主席一生为了人民,到了晚年仍初心不改,勇敢、坚毅地超越时代局限。在他最后的几年里,不惜做出最大的个人牺牲,仍然顽强坚守自己的信念,不断开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新境界,为的就是让后人深刻记住他的思想,避免人亡政息。如果说三四十年前,我们无法理解毛主席晚年的精神世界的话,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摆脱时代的羁绊,看得那么远;但是,如果到了今天,我们还没有能够理解晚年毛主席,那就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了。晚年毛主席的成就和对于我们民族的贡献,需要人们慢慢体味。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2022年12月13日星期二

吴冷西忆毛主席:武仗与文仗

吴冷西忆毛主席:武仗与文仗
作者:吴冷西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13




(六)武仗与文仗
1958年8月,政治局常委在北戴河召开中央工作会议。这次会议,原定着重讨论工业问题,后来又增加人民公社问题。

会议8月17日开始。我因事晚去几天。中央办公厅20日来电话催我赶快去。我21日乘中办的班机到达北戴河,同胡乔木同志住在一座别墅。那是北戴河中区中央负责同志的别墅区,都是解放前达官贵人和洋人的旧别墅,只有毛主席的住处是新建的高大平房。

我到达北戴河的第三天,8月23日中午,福建前线的人民解放军炮兵部队就万炮齐轰仍被国民党军占据的金门、马祖及其附近小岛。


密切注意反应

当晚,我参加了毛主席召开的政治局常委会议才知道:7月中旬美军入侵黎巴嫩、英军入侵约旦,企图镇压伊拉克人民武装起义后,中央即考虑在福建前线采取行动,以支持阿拉伯人民的反帝斗争,又打击蒋介石集团在金门、马祖一带经常骚扰我福建沿海的气焰。蒋介石早在7月17日就宣布台湾、澎湖、金门、马祖全线处于“紧急戒备状态”,表明了他们将有所行动。我空军于7月底开进福建前线,同国民党飞机连续作战,并夺取了福建沿海的制空权。炮兵增援部队也陆续到达。与此同时,全国展开了支援伊拉克、阿拉伯人民反对美英帝国主义侵略中东的集会和示威游行。

毛主席在会议上说,今天开炮,时机选择得当。联合国大会三天前通过决议,要求美、英军队退出黎巴嫩和约旦。美国人霸占我台湾更显得无理。我们的要求是美军从台湾撤退,蒋军从金门、马祖撤退。你不撤我就打。台湾太远打不到,我就打金、马。这肯定会引起国际震动,不仅美国人震动,亚洲人震动,欧洲人也震动。阿拉伯世界人民会高兴,亚、非广大人民会同情我们。

这时,毛主席对着我说,找你快来参加会是要你了解这突发事件。你的任务是要新华社迅速、广泛收集国际反应,重大反应要用电话传到北戴河来。报道和评论暂时不搞,观察几天再说,这是纪律。要告诉新华社、人民日报和广播电台的编辑部。服从命令听指挥,部队如此,新闻宣传单位亦如此。

毛主席又说,前几天在工作会议开始时他讲了八个国际问题,这些问题多年来一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逐渐形成一些看法、观点,思想就开朗了。但是这些观点在对外宣传中不能不分时间、地点和盘托出,要有所区别。比如,我说大战打不起来,但军事工作中要有打起来的准备,宣传工作中要讲战争危险,号召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政策和战争政策,维护世界和平。又如谁怕谁多一点,我说帝国主义比我们多怕一点,但宣传上应讲我一反对战争,二不怕战争。又如我说帝国主义制造紧张局势有刺激世界人民觉醒的有利的一面,但宣传上要强调反对帝国主义制造紧张局势,争取缓和国际紧张局势。诸如此类,这个世界上坏事太多,我们如果整天愁眉苦脸,就在精神上被压垮了。我们要学会用分析的方法,看到坏事有两重性,看到紧张局势固然是坏事,但它又可以促使许多人觉醒起来,下决心同帝国主义斗争,这又是好事。这样看问题,我们就可以在思想上获得解放,不至于老是觉得包袱沉重。

毛主席说,这次炮轰金门,老实说是我们为了支援阿拉伯人民而采取的行动,就是要整美国人一下。美国欺负我们多年,有机会为什么不整它一下。现在我们要观察各方面的反应,首先是美国的反应,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我们现在处于主动,可进可退,游刃有余。美国人在中东烧了一把火,我们在远东烧一把火,看他怎么办。我们谴责美国在台湾海峡制造紧张局势。这不冤枉他。美国在台湾有几千驻军,还有两个空军基地。美国最大的舰队第七舰队经常在台湾海峡晃来晃去。美国在马尼拉还有一个很大的海军基地。美国海军参谋长帕克不久前(8月6日)就说,美国部队随时准备在台湾海峡登陆作战,像在黎巴嫩那样。这就是证明。


火力侦察

过了两天,8月25日下午,毛主席又主持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地点是北戴河海滩游泳场的休息室。毛主席刚下海游泳回来,穿着睡衣就主持开会。除了少奇同志、周总理、小平同志外,还有彭老总、王尚荣(总参作战部长)、叶飞(福州军区政委),胡乔木和我也参加了。

毛主席一开始就说,我们在这里避暑,美国人却紧张得不得了。从这几天的反应看,美国人很怕我们不仅要登陆金门、马祖,而且准备解放台湾。其实,我们向金门打了几万发炮弹,是火力侦察。我们不说一定登陆金门,也不说不登陆。我们相机行事,慎之又慎,三思而行。因为登陆金门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系重大。问题不在于那里有95000名蒋军,这个好办,而在于美国政府的态度。美国同国民党订了共同防御条约,防御范围是否包括金门、马祖在内,没有明确规定。美国人是否把这两个包袱也背上,还得观察。打炮的主要目的不是要侦察蒋军的防御,而是侦察美国人的决心,考验美国人的决心。中国人就是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金、马以至台湾一直是中国的领土。

毛主席又说,凡事要抓住时机。去年开始反击右派是抓住了卢郁文事件,批判《文汇报》是抓住了《新民报》作了自我批评。这次炮打金门,就是抓住美军登陆黎巴嫩。既可以声援阿拉伯人民;又可以试探美国人。看来美国人左右为难,处于东西难以兼顾的境地。但是我们宣传上目前暂不直接联系金门打炮,而要把主要锋芒对着美国到处侵略,谴责它入侵中东,也谴责它霸占我国领土台湾。最近美国国务院发表一个反华备忘录,我们《人民日报》就可以以此为由头,历数美国侵略中国的罪行,驳斥备忘录对我们的诬蔑攻击。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要求美英军队从黎巴嫩和约旦撤退一事,也可以组织评论,要求美军从它在全世界许多国家的基地包括我国台湾撤退。现在宣传上要打外围战,等美国、蒋介石以及世界各国的动向摸清楚之后,再开始就炮打金、马问题发表评论。届时我国政府也要发表声明或文告。现在要养精蓄锐,引而不发。

彭老总在会上提出,金、马前线官兵艰苦奋斗、英勇作战,可以写些通讯报道,但要注意保密。大家同意前线记者可以先作准备,发表时机另议。

以上中央关于组织评论和通讯的指示,当晚我用保密电话告诉了在北京的《人民日报》副总编辑,但没有谈及中央决定炮打金、马的意图和设想,这在当时是最高军事机密。

8月27日,毛主席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讲话,主要还是谈他在会议开始讲的国际问题,也谈到人民公社。在会议休息时,毛主席把乔木和我找去,谈了《人民日报》的宣传。他说,《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对国际问题应该有研究,形成一定看法,不要临时抱佛脚,发表感想式的意见。对许多国际问题都要有基本的看法,应该有比较深刻的评论。现在报刊上有些评论是感想式的,搞新闻工作,光务实、不务虚不好。要经常找有关同志吹一吹,有了看法,有了意见,就要找机会、找题目,加以发挥。毛主席还说,《人民日报》在一个时期应有一定的方向,宣传要有重点,抓住当前的主要任务。今年年初报纸宣传方向比较明确。《从梅林看全国》的社论写得不错。最近一个时期,宣传上就显得杂一些,编辑条理差,把一些东西堆在一起,看不出方向,缺乏思想的鲜明性和一贯性,评论和消息配合不够。现在中央已决定今年钢铁产量翻一番,大办人民公社,大办民兵。报纸就要跟上。《人民日报》的版面要调整,要突出工业,首先是钢铁工业。工业消息放在一版和二版,农业放到三版去。毛主席要胡乔木和我研究一下,北戴河会议结束后回北京布置。

这以后几天,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集中讨论钢铁翻一番和人民公社问题。但毛主席仍然十分注意各方对炮打金门的反应,特别是美国的动向。他的秘书几次打电话给我,查问新华社印发的《参考资料》中刊出的美国动向的后续消息。我在这期间也要求新华社每天上午打电话汇报当天收到外国通讯社的要闻,重要的我都向毛主席和周总理报告了。


绞索政策

中央工作会议8月30日结束后,毛主席回北京召开最高国务会议。在最高国务会议开始前一天,9月4日,毛主席召开了政治局常委会议,主要是讨论炮打金门后的形势。会上大家分析,艾森豪威尔和杜勒斯都讲了话,美当局已下令把地中海的军舰调一半到太平洋来,同时又提出在华沙恢复中美会谈。看来,美方估计我们准备解放台湾,他们想守住台湾,是否也固守金门、马祖,似乎尚未下决心。艾、杜的讲话都含糊其辞。美国人还是怕打仗,未必敢在金门、马祖同我们干起来。我们这次炮打金、马的火力侦察已达到目的,不仅美国人紧张起来,全世界人民也动员起来了。但是,会上大家也认为,我们现在的方针还不是马上登陆金门,而是把绞索一步步拉紧,进一步对美国施加压力,然后相机行事。大家同意周总理提出的采取宣布我领海为12海里的办法,使美国军舰不敢迫近属于我领海范围的金门、马祖。毛主席认为,美舰入侵我领海,我有权自卫,但也不一定马上打炮,可以先发出警告,相机行事。毛主席说,我们还准备另一手,通过即将在华沙恢复的中美会谈,以外交斗争配合福建前线的斗争。有武戏又有文戏。我们还有一手,就是宣传斗争。这时毛主席对胡乔木和我说,现在要大张旗鼓地谴责美国在台湾海峡制造紧张局势,要求美国军事力量撤出台湾和台湾海峡;强调台湾及沿海岛屿是中国领土,炮打金、马是惩罚蒋军,是中国内政,任何外国不得干涉。《人民日报》、新华社、广播电台是舆论机关,评论可以讲得激烈一点,当然也要适当,不要说过头话。以上这些关于宣传工作的意见,我都向《人民日报》和新华社作了布置。

毛主席9月5日到8日召开最高国务会议。原定会议主要议程是讨论第二个五年计划(特别是1958年钢铁产量翻一番的指标)和人民公社问题。毛主席在5日和8日讲了两次话。他除了讲到国内问题外,着重讲了国际问题,大体上也是他在北戴河会议中讲的八个问题。其中谈到绞索问题时,毛主席说,我们炮打金、马,美国人紧张起来,杜勒斯似乎要钻进金、马绞索,把台、澎、金、马全都包下来。这也好,给套住了。我们什么时候要踢他一脚就踢他一脚。我们主动,美国人被动。蒋介石过去给我们捣乱,主要是从福建这个缺口来的。金、马在蒋军手里,实在讨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但是,我们现在不是马上登陆金、马,只是试试美国人,吓吓美国人。但有机会就打。机会来了为什么不把金、马拿回来。其实,美国人心里也怕打仗,所以艾森豪威尔公开讲话时没有说死要“共同防御”金、马,有点想脱身的味道。他们想采取脱身政策也可以,把金、马11万蒋军撤走就是。赖着不走,就让蒋军呆在那里,也无碍大局,美国人给套住就是了。

毛主席在8日讲话过程中,忽然问吴冷西到会了没有?我答应到了。毛主席说,今天的讲话要发新闻,你先作准备。我同乔木商量,感到什么内容可以发表很费斟酌,最后确定先写有关绞索的部分。我起草了新闻稿,也给乔木看了。散会之后,毛主席和其他政治局常委还留在勤政殿的休息室。我把新闻稿给毛主席审阅。毛主席边看边谈边改。他说,可以只发表关于绞索部分,其他问题只是内部交换意见,至少目前不宜公开发表。绞索问题也不宜联系金、马来谈。用国家主席身份讲话,不宜直接联系金、马,不同于写社论、做文章。当然也不能写我们对金、马的方针,这是军事机密。但对即将恢复的中美会谈,要表个态,可以说寄予希望,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们现在一手打炮、一手谈判,一武一文。打炮是火力侦察,今天打了3万发,配合天安门群众大会,大造声势。谈判是外交侦察,摸清底细。两手比一手好,保持谈判渠道是必要的。毛主席审改了新闻稿后,交我要新华社当晚发出,《人民日报》第二天(9月9日)见报。

这里还可以补充一个插曲,就是在最高国务会议期间,9月6日,赫鲁晓夫对我炮打金门摸不着头脑,害怕引发世界大战,特派葛罗米柯到北京来探询究竟。周总理和毛主席先后把我方意图告诉葛,并说明不会打大仗,万一中美之间打起来,中国也决心单独承担,不会拖苏联下水。赫鲁晓夫得知后立即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警告美国当局在台湾海峡慎重从事,并声明一旦中国遭到侵略,苏联准备随时援助。真是虚惊一场,空放一炮。


打而不登,断而不死

在最高国务会议之后,毛主席即离开北京,从9月10日至28日先后视察了湖北、安徽、江苏、上海等地,29日回京。第二天,9月30日,毛主席的秘书通知我说毛主席有事找我。我马上赶到中南海丰泽园。当我走进菊香书屋的四合院的东厢房时,毛主席一个人正在书房里看字帖。他招呼我坐下后说,他这次外出巡视,看到各地群众干劲很大,尤其是大办钢铁、大办民兵。他为新华社写了一篇关于他巡视大江南北的新闻稿。稿子正在打字,稍等一会就好。毛主席说,这次特别请张治中将军一起视察。张治中将军原是蒋介石的亲信,1949年初国共和谈破裂后站到我们这边来的。张治中在沿途视察时除了关心工农业飞跃发展外,还特别关切台湾海峡的形势。他对我们迟迟不登陆金门很不理解,主张这次解放台湾做不到,但无论如何要把金门、马祖拿回来。他说这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毛主席说,其实我们也不是不想拿下金门、马祖,但这个问题不单是同蒋介石有关,特别是要考虑美国的态度,切不可以鲁莽从事。美国人也害怕跟我们打仗。我宣布12海里领海后,美国军舰开始不承认,多次侵入我领海线,但不敢驶过他们承认的8海里领海线。后来经我多次警告,美舰也不敢入侵我12海里线了。美国空军虽然有时也飞到大陆内地侦察,但在台湾海峡,美国飞机开始时经常侵入我领空,后来也不敢越过海峡的中线。有一次,美舰为国民党运输船队护航,向金门运送弹药、给养。当这个联合舰队抵达金门港口时,我下令猛烈炮击,美舰马上掉头逃跑,国民党船队遭殃。可见美国也是纸老虎。但是,它又是真老虎。目前美国在台湾海峡集中了美国所有12只航空母舰中的6只,重巡洋舰3只,驱逐舰40只,航空队2个,实力相当强大,不可轻视,需要认真对待。因此我们现在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意即只打炮不登陆,封锁金门,断其后援,但不致困死)。

毛主席又说,在华沙恢复的中美会谈,经过几个回合的互相侦察,大体上可以判断美国人要保台湾但不一定保金门,而且有迹象显示美国人企图以放弃金、马换取我承认其霸占台湾。这需要研究对策。张治中将军的主张恐怕不宜采纳。《人民日报》和新华社现在要在宣传上来个暂停,待中央决策后再说。

新闻稿打字出来以后,毛主席要我看看有什么意见。我看到稿子的末尾专门提到张治中将军陪同视察。我对整个稿子没有什么意见,只觉得末尾一段文字可能引起外间由张治中而联想到同国民党有什么关系。根据毛主席的意见,这个新闻稿新华社当晚广播,《人民日报》在国庆日的头版头条地位登出。


对杜勒斯谈话的分析

国庆节刚过,毛主席连续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台湾海峡形势。从10月3日至13日,几乎天天开会。在3、4两日的会议上,主要是分析杜勒斯9月30日的谈话。杜勒斯在这次谈话中,明显地要制造“两个中国”,提出要求中共和台湾当局“双方放弃使用武力”,同时又批评台湾当局不应该把那么多的军队放在金门、马祖,认为这是“不明智和不谨慎的”。当记者问他,如中共方面作某些让步,那么美国对台湾的政策是否有所改变时,杜勒斯说,“我们在这些方面是灵活的。”“如果我们必须应付的局势有所改变,我们的政策也会随之改变。”

周总理在常委会议上指出,杜勒斯的谈话,表明美国想趁目前这个机会制造“两个中国”,要我们承担不用武力解放台湾的义务。以此为条件,美国可能要台湾放弃所谓“反攻大陆”的计划,并且从金门、马祖撤退。杜勒斯这个政策,一句话就是以金、马换台、澎,这同我们最近在华沙中美大使级会谈中侦察美方底牌的情况是一致的。美方在会谈中说的甚至比杜勒斯更露骨。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都认为,中美双方都在摸底,在华沙如此,在金门亦如此。现在双方都比较了解对方的意图了,美国人也知道我们并不想在最近时期解放台湾,也并不想同美国迎头相撞。公平地讲,在台湾海峡对峙中,双方都比较谨慎。我们在八九月间火力侦察是对的,迫使美国人不得不考虑怎么办。同时,我们只打蒋舰,不打美舰,海空军都严格遵守对美舰、美机不开火的命令,这也是谨慎的,克制得当的。至于在宣传上我们大张旗鼓地谴责美国侵略我国领土台湾,抗议美舰美机侵犯我领海领空,不仅动员了全国人民,而且动员了国际舆论,支持了阿拉伯人民,也对美国当局造成强大压力,这是做得对的。


我与蒋有共同点

毛主席在会上说,侦察任务已经完成,问题是下一步棋怎么走。他说,对于杜勒斯的政策,我们同蒋介石有共同点:都反对“两个中国”,他自然坚持他是正统,我是匪;都不会放弃使用武力,他念念不忘反攻大陆,我也绝不答应放弃台湾。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在一个相当时期内不能解放台湾,蒋介石“反攻大陆”连杜勒斯也说“假设成分很大”。剩下的问题是对金、马如何。蒋介石是不愿撤出金、马的,我们也不是非登陆金、马不可。可以设想,让金、马留在蒋介石手里如何?这样做的好处是金、马离大陆很近,我们可以通过这里同国民党保持接触,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打炮,什么时候需要紧张一点就把绞索拉紧一点,什么时候需要缓和一下就把绞索放松一下,不死不活地吊在那里,可以作为对付美国人的一个手段。我们一打炮,蒋介石就要求美国人救援,美国人就紧张,担心蒋介石给他闯祸。对于我们来说,不收复金、马,并不影响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光是金、马蒋军,也不至于对福建造成多大的危害。反之,如果我们收复金、马,或者让美国人迫使蒋介石从金、马撤退,我们就少了一个对付美、蒋的凭借,事实上形成“两个中国”。

大家同意毛主席提出的设想,让蒋军继续留在金、马,使美国当局背上这个包袱,时不时挨上我们踢一脚,提心吊胆。周总理估计,美国可能在中美会谈中提出三个方案。第一方案:要我们停止打炮,蒋方减少金、马兵力,美方声明金、马在美蒋共同防御范围之内;第二方案:要我们停止打炮,蒋方减少金、马兵力,美方声明共同防御限于台、澎;第三方案:要我方停止打炮,蒋方从金、马撤退,双方承担互相不使用武力的义务。三个方案都不能同意,因为三者的实质都是制造“两个中国”,使美国霸占台湾合法化。但中美会谈继续下去为有利,可以拖住美国人,力求避免美方或其他西方国家把台湾海峡问题提到联合国去。对亚非朋友也要把问题说清楚,免得他们不明真相,给我们帮倒忙。大家都赞同周总理的估计和想法。

毛主席最后说,方针已定,还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让蒋军留在金、马。但打也不是天天打,更不是每次都打几万发炮弹,可以打打停停,一时大打,一时小打,一天只零零落落地打几百发。但我们在宣传上仍要大张旗鼓,坚持台湾问题是中国内政,金、马打炮是中国内战的继续,任何外国和国际组织都不能干涉;美国在台湾驻扎陆空军是侵犯中国领土、主权,美舰云集台湾海峡是蓄意制造紧张局势,都必须完全撤退;反对美国制造两个中国,反对美国霸占台湾合法化;我们和蒋介石通过谈判解决金、马以至台、澎问题。毛主席说,以上这些原则,在舆论宣传上可以鲜明提出,在华沙会谈中可以外交辞令些,但也不离原则。所有这些,都要在我政府发表正式声明之后才公开宣传。《人民日报》目前可以“停火”几天,准备充足弹药,一声令下就排炮轰击。


且看他们怎样动作

在4日的会议后,毛主席5日下令我军暂停打炮两天,并亲自起草了6日发表的以国防部长彭德怀名义发布的《告台湾同胞书》。文告一开始就提出“我们都是中国人。三十六计,和为上计。”并指出大家都同意台、澎、金、马是中国领土,都同意一个中国、没有两个中国。文告说,台湾领导人同美国人订立的《共同防御条约》应予废除。美国人总有一天要抛弃你们。杜勒斯9月30日谈话已见端倪。归根结底,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的共同敌人。文告正式建议举行谈判,和平解决打了30年的内战,并宣布福建前线暂停炮击7天,以便金门军民获得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人护航为条件。

毛主席起草的这个文告,是炮打金门形势的重大转折,即以军事斗争为主转入以政治斗争(包括外交斗争)为主。

观察两天之后,毛主席于8日下午又在他家中召集政治局常委开会。大家一致指出,《告台湾同胞书》发表后反应强烈,有些西方报刊甚至说这是台湾海峡两方关系以至中美关系发生戏剧性变化的预兆。美舰已停止护航,也不再入侵我金门领海。只有蒋介石的国防部认为是中共的“诡计”。毛主席当时问我,《人民日报》的社论准备得怎样。我说已写好一篇专攻美国人的。毛主席说,先要做国民党的工作,要写一篇着重对蒋介石说话,同时也给美国人出难题。可以说明并非诡计,阐述我对台的一贯政策,这次是又一次伸出手来。还可以挑一下美蒋关系,说寄人篱下不好受,搭美国船不可靠。然后批杜勒斯的所谓停火,要美国人过五关(停止护航,停止侵犯中国领海领空,停止军事挑衅和战争威胁,停止干涉中国内政,从台、澎撤退美国全部武装力量)。毛主席要我当天晚上写好,他夜里等着看。他要我不必等散会就回去写。

我从中南海出来,回到人民日报社,到对面的一家饭馆吃了一碟炒面当做晚餐,接着就在办公室赶忙起草社论。由于已有毛主席的提示,写起来比较顺手,午夜过后不久就赶了出来,排出清样送毛主席审查已是9日凌晨两三点了。毛主席果然当夜审阅并修改了社论,主要是修改社论的最后一段,重新改写为:“看来,问题尚有待于观察和考验,离解决之期尚很远。帝国主义到底是帝国主义,反动派到底是反动派。且看一看他们究竟怎样动作吧!”毛主席在清样上批示:“不算好,勉强可用。”签名后写的时间是十月九日六时。

我在10月9日上午收到毛主席退回来的社论稿,同时接到毛主席秘书林克打来的电话,说毛主席交代要把杜勒斯8日宣布美舰停止护航加进社论中,并说发表时间可以推迟一天。我看了毛主席的修改稿后,感到社论原来的题目很不醒目,于是根据毛主席修改过的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把题目改为“且看他们怎样动作”。由于这个题目比较特别,加上社论的文体又比较接近《告台湾同胞书》的风格,这篇社论10月11日发表后曾被误认为是毛主席的大手笔。

过了两天,10月13日,《人民日报》又发表题为《休谈停火,走为上计》的社论。这是根据周总理4日在政治局常委会上的意见写的,并经周总理最后审定。内容主要是批驳美国人要求在金马前线停火,说明中美之间根本没有战争,停火从何而来,并要求美国撤走在台湾和台湾海峡周围的全部美国海、陆、空军事力量。这篇社论,正好配合毛主席起草的10月13日发表的国防部命令。国防部命令宣布再暂停打炮两周,仍以没有美舰护航为条件,如有美舰护航,立即开炮。


利用美蒋矛盾

几天之后,艾森豪威尔下令把增援到太平洋的第六舰队那部分舰只调回地中海,并派杜勒斯到台湾去同蒋介石会谈。《人民日报》编辑部不明就里,写了一篇题为《咎由自取》的社论,说杜、蒋唱“双簧戏”。10月21日发表后,周总理当天上午就打电话来严厉批评我们说的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中央的方针。当天下午,毛主席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时也批评我们的社论书生气,对中央的方针理解片面,摇摇摆摆,不适当地强调了美蒋一致。毛主席说,这次杜勒斯跑到台湾去,是要蒋介石从金、马撤兵,以换取我承诺不解放台湾,让美国把台湾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蒋介石不答应,反要美国承担“共同防御”金、马的义务。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各说各的,不欢而散。这完全不是“唱双簧戏”。毛主席请周总理专门找我谈一次,然后另写一篇社论,重新评论杜蒋会谈(周总理第二天就找我谈话,详情见我写的《严师的教诲》一文,载《我们的周总理》一书中)。

毛主席在常委会上说,美蒋关系存在着矛盾。美国人力图把蒋介石的“中华民国”变成附庸国甚至托管地,蒋介石拼死也要保持自己的半独立性,这就发生矛盾。蒋介石和他的儿子蒋经国还有一点反美积极性。美国逼得急了他们还是要反抗的。过去大骂胡适,罢黜孙立人,就是例证,因为他们捣乱的靠山是美国人。最近台北发生群众打砸美国大使馆更是例证。美国在台湾的驻军,蒋介石只同意美国派出团一级单位的兵力,不同意派师一级单位的兵力。我炮打金门开始后,蒋介石只同意美国增加海军陆战队3000多人,而且驻在台南。毛主席说,我前几天说过,我们同蒋介石有一些共同点。这次杜勒斯同蒋介石吵了一顿,说明我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联蒋抗美。我们暂不解放台湾,可以使蒋介石放心同美国人闹独立性。我们不登陆金门,但又不答应美国人的所谓“停火”,这更可以使美蒋吵起架来。过去一个多月中我们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现在仍然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更可以宽一些,以利于支持蒋介石抗美。

会上大家都同意毛主席这些意见。周总理还提出,“断”和“打”是相关的,既然“断”要放宽些,那么“打”也得放松。毛主席说,我们索性宣布,只是单日打炮,双日不打炮,而且单日只打码头、机场,不打岛上工事、民房,打也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小打也不一定打。从军事上看,这似乎是开玩笑,中外战史上从未有过,但这是政治仗,政治仗就得这样打。毛主席说,现在我们手里只有手榴弹,没有原子弹,打金、马蒋军好办,但跟手里有原子弹的美国人打仗,就不是好办法。将来大家都有原子弹了,也很可能都不打原子弹。

会议快结束时,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提出是否发表一个正式声明,宣布双日不打、单日打。毛主席说,恐怕有这个必要。他同时还要我注意,前面说的那篇社论要在正式文告后才发表。

10月25日,毛主席起草的以彭德怀国防部长名义发布的《再告台湾同胞书》的文告指出:10月23日美国国务院发表的杜勒斯谈话,一面说这位美国老爷终于看到了一个“共产党中国”,并愿意同它打交道,一面又说台湾那个所谓“中华民国”是一个“事实上存在的政治单位”。美国人的计划是第一步孤立台湾,第二步是托管台湾。文告说,“中国人的事只能由我们中国人自己解决,一时难于解决,可以从长商议。”“我们并不劝你们马上同美国人决裂,这样想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屈服于美国人的压力,随人俯仰,丧失主权,最后走到存身无地,被人丢到大海里去。”文告宣布:已令福建前线解放军逢双日不打金门机场、码头、船只、海滩。逢单日,你们的船只、飞机不要来,我们也不一定打炮。

文告登报的当天(10月26日),毛主席找我和田家英谈话,除了要我们去河南调查人民公社的情况外,也谈到炮打金门、马祖。他说,在炮打金、马过程中,我们和美国人都搞边缘政策。美国集中了那么多的军舰,而且侵入我领海,给蒋介石船队护航,但又从不开炮;我们也是一万、两万发炮弹那么打,美舰护航时更大打,但只打蒋船队,不打美舰队,不过炮弹就落在美舰附近,吓得他们掉头就跑。双方在台湾海峡对峙,同时又在华沙会谈。美国人在这个战争边缘,我们在另一个战争边缘,双方都在战争的边缘,都不越过这边缘。我们用战争边缘政策对付美国人的战争边缘政策。《聊斋志异》中写了很多不怕鬼的故事,其中有一篇名《青凤》,说的是狂生耿去病夜读于荒宅,“一鬼披发入,面黑如漆,张目视生。生笑,染指砚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鬼惭而去”。你不怕鬼,鬼也无可奈何。炮打金、马的经过也是这样。

可以说,这些话是毛主席对金、马事件的总结(按:在这前一天,10月25日,美军从黎巴嫩撤退)。

毛主席还对我说,你们要善于抓动向。看来现在还不大懂。美国人想从金、马脱身,杜勒斯谈话就显露了这个动向,你们没有抓住。你们编辑部也不大会写文章。接着,他拿当日发表的《再告台湾同胞书》为例,谈了如何写文章的几点意见:

1、文章要有中心思想,最好是在文章的开头就提出来,也可以说是破题。文告一开头就提出绝大多数人爱国,中国人的事只能由中国人自己解决。这个思想贯穿全篇。整个文告,从表面上看,似乎写得很拉杂,不连贯,但重在有内在联系,全篇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中间虽然有穿插,但贯彻这个中心思想。《红楼梦》中描写刘姥姥进大观园就是这样写的。

2、文章要形象化。文告中不说“沿海岛屿”,而说“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大小岛屿”,不仅仅说“供应”,而具体说“包括粮食、蔬菜、食油、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这就形象地给人深刻印象。你们写文章偏于抽象,一般化,缺乏生动性,看了留不下具体印象。

3、文章要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两篇告台湾同胞书的文体就是这样。中国文字有自己独特的文法,不一定像西洋文字那样严格要求有主词、谓语、宾词。其实西洋人说话,也经常省去主词或宾词的。你们的文章洋腔洋调,中国人写文章没有中国味道,硬搬西洋文字的文法。这可能是看惯了翻译过来的西方文章。其实翻译也有各种译法,严复的译文就是中国古文式的,林琴南的译文完全是意译,都和现在的白话文译文大不相同。

从这以后,金、马事件告一段落,福建前线炮声零落,而台湾海峡风浪依然。

在整个金、马事件过程中,毛主席直接指挥军事、外交、宣传三条战线,真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制敌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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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昆仑策网【授权】,修订发布)

2022年12月10日星期六

​毛主席永远指引我们前进——纪念毛主席诞辰129周年

​毛主席永远指引我们前进——纪念毛主席诞辰129周年
作者:​葛元仁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10



毛主席生前不让给他过生日,祝寿。而他走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在十二月二十六日来纪念他的诞辰,抒发自己对他的敬仰和热爱。真可谓民心所向,“公者千古”!

人民是通过现实生活的对比感受到毛主席的伟大的。他们可能不懂高深的理论,但他们有切身的体会。

毛主席在,他们就有做人的尊严,敢于打碎束缚在自己身上形形色色的压迫剥削的锁链,抬头挺胸地做国家的主人。因为人毕竟不是动物,为了满足有吃有穿的“好日子”而被奴役;因为只有当家作主后,子孙后代才能永远幸福,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毛主席在,他们就能高喊着“打倒美帝国主义!”上街游行,表达“中华民族有同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156页)让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在中国人民面前发抖,迫使帝国主义的头子到中国来求和。

毛主席在,他们就能履行国际主义义务,支援世界上被压迫国家和民族,践行“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逼迫帝国主义步步后退,让全世界劳动人民扬眉吐气,使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这就是为什么人民愿意跟着毛主席流血牺牲,过艰苦的日子而无怨言的原因。“天底下有杆秤,老百姓是定盘星”。

毛主席不论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都深入实际调查研究,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与人民同甘苦共患难,所有言行都是考虑“是否对人民有利”。因为他“是从人民当中生长出来的,是跟中国人民血肉相连的,是跟中国的大地、中国的社会密切相关的,是从中国近百年来和‘五四’以来的革命运动、多少年革命历史的经验教训中产生的人民领袖”(周恩来《全国青年团结起来,在毛泽东旗帜下前进》)。所以他始终毫不动摇地遵循《共产党宣言》提出的“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始终坚持“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

看看党的历史我们就会知道,马克思主义行,是因毛主席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的飞跃,产生了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践之统一的思想,就是中国的共产主义,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刘少奇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36页)正因为党的七大把“在毛泽东的旗帜下胜利前进”,“以马列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之统一的毛泽东思想作为党的一切工作的指导方针”,才有了新中国现在的一切,除此以外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看看《毛泽东选集》《毛泽东文集》《毛泽东年谱》《毛泽东传》《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就可以知道,毛主席全面继承、捍卫、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毛泽东思想是一个完整的总结于血的经验、经得起历史验证的科学理论体系,不是只靠几篇讲话建立起来的。这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迄今为止,除了列宁外,是唯一的,其他形形色色的理论和思想都相形见拙。千百万人民的实践,历史和现实的对照,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点。

毛主席走后,社会风气的恶化,十八大以来所揭发的贪腐问题之多,使得人民更进一步体会到,毛主席说的“杜勒斯搞‘和平演变’,在社会主义国家内部是有其一定的社会基础的……仗我们是不怕打的,帝国主义要想‘和平演变’我们这一代人也难;可下一代、再下一代就不好讲了。中国人讲‘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英国人说‘爵位不传三代’;到我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人身上,情形会是什么样子啊?我不想哪一天,在中国大地上再出现人剥削人的现象,再出现资本家、企业主、雇工、妓女和吸食鸦片;如果那样,许多烈士的血就白流了。”(《毛泽东年谱》第3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250页)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活生生的现实!这就更加理解了毛主席把防止“和平演变”和反腐蚀结合起来,努力在理论和实践上探索能够保证党和人民政权纯洁性的有效途径,怎么正确认识和处理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和阶级斗争问题;为了使党和国家不改变颜色,要警惕和防止党的高层领导出修正主义;如何培养和造就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保证老一代革命家开创的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特别是如何防止党和国家各级干部脱离群众、蜕化变质,防止干部队伍中腐败现象的滋生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意识到了毛主席对后人的提醒“如果我们和我们的后代不能时刻提高警惕,不能逐步提高人民群众的觉悟,社会主义教育工作做的不深不透,各级领导权不是掌握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里,而被修正主义者所篡夺,则我国可能还要走一段资本主义复辟的道路。”(《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中央文献出版社,第11册,第17页)这绝不是杞人忧天!

人民敬仰毛主席,是因为他没有任何私心,有着坚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信念。他把自己八个亲人都献给了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他在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长为党的领袖过程中,即便遭受打击也初心不改。他在1962年1月举行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回顾这段历史时说:至于三次“左”倾路线时期,给我的各种处分、打击,包括“开除党籍”,开除政治局候补委员,赶出红军,有多少次呢?记得起来的有20次。比如,不选作中央委员;不给发言权,不给表决权;撤销一切职务,如中央农民委员会书记、党代表(井冈山时期)、前委书记等。(《毛泽东成功的秘诀》中央文献出版社)

人民信服毛主席,是因为他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强有力的领导人,他能够十分敏锐地把握历史转折时国际国内的局势,提纲挈领科学地分析在革命中各个方面的主要矛盾,抓住并解决关键性问题,从而找到一条可以切实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方针,指明继续前进的方向,经过他的周密分析和明确论断,使人心服口服,因而能让中国革命不断向前、向上发展,最终走向胜利的彼岸——这是连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的。这在我们党的历史上是无人可以与毛主席比肩的。

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关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正确的理论原则和经验总结,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这和人民群众的亲身感受是完全一致的。

人民永存!毛主席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守住人民热爱毛主席之心,是我们共产党份内之事。

毛主席永远是指引革命人民前进的伟大导师!
                                   

(作者系昆仑策特约评论员、“两弹一星”元勋葛叔平之子;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作者授权首发)

2022年12月9日星期五

吴冷西忆毛主席:批评“反冒进”、鼓足干劲与压缩空气

批评“反冒进”、鼓足干劲与压缩空气
作者:吴冷西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2-09




 【1961年毛泽东主席在阅读《人民日报》】


(四)批评“反冒进”

南宁会议



1958年元旦过后不久,我到中央书记处的办公地点——中南海居仁堂开会。



居仁堂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相传清末西太后经常在此接见外国使节,坐落在中海和南海交界处,毛主席住地丰泽园的北面。因年久失修,1961年拆除,准备重建办公楼。后来考虑到经济困难,工程一直没有开工。现在是一块平地,只在附近盖了一座毛主席晚年居住的202号楼。



书记处会议由小平同志主持,主要内容是传达毛主席在杭州会议上的讲话。会议开始不久,彭真同志递给我一个召开南宁会议的通知,是毛主席亲笔这样写的:



“吴冷西、总理、少奇、李富春、薄一波、黄敬、王鹤寿、李先念、陈云、邓小平、彭真、乔木、陈伯达、田家英、欧阳钦、刘仁、张德生、李井泉、潘复生、王任重、杨尚奎、陶铸、周小舟(已到)、史向生、刘建勋、韦国清、毛泽东,共27人,于11日、12日两天到齐,在南宁开10天会,20号完毕(中间休息2天到3天,实际开会7到8天)。谭震林管中央,总司令挂帅,陈毅管国务院。”



我看了很吃惊,为什么通知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前面?我当时是人民日报总编辑兼新华社社长,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这次会议特别同报纸和通讯社有关。我首先联想到,《人民日报》在几天前发表的元旦社论《乘风破浪》,只经少奇同志和周总理审阅定稿,没有送毛主席(他当时在杭州)审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篇社论明确提出从1958年起把重点转移到技术革命方面来,用15年时间赶上和超过英国,发表后在国内外影响很大。这是根据毛主席在莫斯科参加兄弟党会议时的几次讲话的精神写的,我想不致有什么大问题。接着我又想到,在1957年11月兄弟党莫斯科会议后,《人民日报》还发表过两篇较有分量的社论。一篇是11月18日的社论,指出随着农业合作化高潮的到来,必然会带来农业生产高潮,还会带来工业生产高潮,出现生产大跃进。这是在我们报纸社论中第一次出现“大跃进”这个后来震动国内外的名词。这篇社论是《人民日报》编辑部自己写的,我看大致没有什么问题。另一篇是12月12日的社论,是论述毛主席在《农村合作化高潮》一书的序言中提出的多快好省的建设方针。这一篇社论是经毛主席在莫斯科参加兄弟党会议时亲自修改定稿的,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听了传达毛主席在杭州会议的讲话,其中谈了17个问题,都没有涉及报纸和通讯社。我问胡乔木和杨尚昆,他们说不了解开会通知的名单排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胡乔木的神态似乎流露他担心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谜一直到南宁会议上才逐步解开。



1月12日,南宁会议开始,毛主席一上来就讲他建国八年来一直为工作方法而奋斗,1956年“反冒进”是错误的。这里说的“反冒进”,是指1956年6月到11月中央一些同志发现不少地方和部门的基本建设规模(包括农田水利建设)过大,造成财政赤字,原材料非常紧张,因而提出反对急躁冒进。



这样,南宁会议就成为一次以批评“反冒进”为中心的议论工作方法的会议,为同“反冒进”相对立的“大跃进”在政治上、思想上作准备的会议。



毛主席认为,一个时候搞得快一点、多一点,调整一下是可以的,但不要提出“反冒进”的口号。“反冒进”挫伤干部和群众的积极性,特别是农民的积极性,是错误的方针,是反对多快好省的方针的。他严厉地批评了国务院的政府工作报告、财政工作报告和计划工作报告,也指出《人民日报》1956年6月20日反冒进的社论(题目叫作《要反对保守主义,也要反对急躁情绪》)是非常错误的。这时我才开始悟到会议通知中毛主席点我的名的一个因由。



散会后我马上找乔木同志,问他毛主席指的《人民日报》社论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完全清楚。我们商量后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回北京,要《人民日报》编辑部把6月20日社论的全部过程稿送到南宁,并要他们写一个关于社论起草与修改、定稿过程的简单说明。



我13日收到《人民日报》编辑部送来的材料后,同乔木同志一起查看整个起草过程。原来这篇社论最初是由《人民日报》编辑部起草的。在中宣部讨论时陆定一同志认为不能用,要重新起草。他请示了少奇同志。少奇同志要他根据政治局会议的精神亲自组织中央宣传部的同志起草。初稿由王宗一同志起草,在中宣部多次讨论、修改后由定一同志送少奇同志和周总理审阅。他们两位都作了一些修改,并提出再加斟酌的一些意见。定一同志根据这些意见又作了修改,最后送少奇同志和毛主席审定。少奇同志在个别地方作了修改后送毛主席。我们在最后定稿的清样上看到,毛主席圈了他的名字,写了“不看了”这几个字。我同乔木商量,整个过程清楚,但不好在会议上讲,免得使事情尖锐化,因为会议从一开始空气就非常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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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 年 10 月,在机场欢迎胡志明主席访华时,刘少奇主席与吴冷西谈话】



批判《人民日报》社论



毛主席把《人民日报》社论的摘要在会议上印发,并且加上批语:“庸俗的马克思主义,庸俗的辩证法。文章好像既反‘左’又反右,但实际上并没有反右,而是专门反‘左’,而且尖锐地针对我的。”



毛主席在会议过程中,多次批评《人民日报》的社论,并且把这篇社论作为当时中央一些同志“反冒进”的证明。他逐段逐段地批判这篇社论。



毛主席指出,《人民日报》的社论是6月20日发表的,距离李先念同志在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上的报告只有五天。那个报告是“反冒进”的,社论发挥了“反冒进”的思想。毛主席念了社论中的一段话:“急躁情绪成为当前的严重问题,因为它不但存在于下面的干部中间,而且首先存在于上面的各系统的领导干部中间,下面的急躁冒进有很多是上面逼出来的。《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一出来,各系统都不愿别人说自己右倾保守,都争先恐后地用过高的标准向下布置工作,条条下达,而且都要求很急。各部门都希望自己的工作很快做出成绩。中央几十个部,每个部一条,层层下达,甚至层层加重,下面便受不了。现在中央已经采取一系列措施,纠正这种不分轻重缓急、不顾具体情况的急躁情绪。”毛主席在念完这段话后说:“这是说,中央已经下决心反冒进了。”



毛主席再念了社论的一段话:“现在中央已经采取措施纠正这种情况了,各部门、各地方工作中的冒进倾向,有些已经纠正了,有些还没有纠正,或者纠正得不彻底,但作为一种思想倾向不是一下子所能彻底克服的,需要我们今后经常注意。”接着,毛主席评论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说还要继续“反冒进”。



毛主席说,急躁冒进究竟从何而来?《人民日报》的社论说,“在反对保守主义之后,特别是中央提出又多又快又好又省的方针和发布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后,在许多同志头脑中就产生了一种片面性(急躁冒进)。”毛主席评论说,这一段话是尖锐地针对我的。



毛主席说,这篇社论说的是既反右又反“左”。你不能说它一点马克思主义也没有,好像有一点。社论说,“右倾保守思想对我们的事业是有害的,急躁冒进思想对我们的事业也是有害的,所以两种倾向都要加以反对。今后我们当然还要继续注意批判和克服右倾保守思想的各种表现,以保证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不受阻碍地向前发展。”你说这些话不对?这是对的啊!但是,这是庸俗的马克思主义。你看,这篇社论下面接着就说,“但是在反对右倾保守思想的时候,我们也不应当忽略或放松了对急躁冒进倾向的反对。只有既反对了右倾保守思想,又反对了急躁冒进思想,我们才能正确地前进。”毛主席说,这篇社论的落脚点是落在反对急躁冒进,反“左”而不是反右上面。社论的作者把文章做在“但是”后面。



毛主席还说,社论引用了我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序言的话。看来作者的用意一来不要冒犯我,二来是借刀杀人。但引用时又砍头去尾,只要中间一段,不引用全文,因为一引用全文就否定作者的观点了。我写的序言全文的主要锋芒是对着右倾保守的。社论引了我说扫盲用急躁冒进的办法是不对的这些话,用来作为反对急躁冒进的根据。社论表面上既反“左”也反右,没有重点。实际上重点落在“反冒进”上面。作者引用我的话来反对我。



宋玉的辩才



毛主席说,他并不反对对某些搞过了头的东西加以纠正,但反对把一个指头的东西当做十个指头的东西来反。对过急过多的东西加以调整是必要的,但在全国范围内把急躁冒进当做主要倾向来反对就错了,这实际上是反对多快好省的方针。《人民日报》的社论反冒进,使用的是战国时代楚国一位文学家宋玉攻击登徒子大夫的手法,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毛主席详细地讲了宋玉的故事:起因是登徒子大夫在楚襄王面前说宋玉此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希望楚襄王不要让宋玉出入后宫。有一天楚襄王对宋玉说,登徒子大夫说你怎么样怎么样。宋玉回答说,“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楚襄王问,你说自己不好色,有什么理由呢?宋玉回答说,“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宋玉说这样一个绝代佳丽勾引他三年,他都没有上当,可见他并非好色之徒。接着,宋玉攻击登徒子说,“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唇厉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意思是说登徒子的老婆头发蓬蓬松松,额头前突,耳朵也有毛病,不用张嘴就牙齿外露,走路不成样子而且驼背,身上长疥疮还有痔疮。宋玉问楚襄王:登徒子的老婆丑陋得无以复加,登徒子却那么喜欢她,同她生了五个孩子。请大王仔细想想,究竟是谁好色呢?毛主席说,宋玉终于打赢了这场官司。他采取的方法就是攻其一点,尽量扩大,不及其余的方法。整个故事见宋玉写的《登徒子好色赋》。昭明太子把这篇东西收入《文选》,从此登徒子成了好色之徒的代名词,至今不得翻身。



第二天,毛主席把宋玉这篇赋印发给大家看。



乘风破浪



在15日的会议上,毛主席谈到什么时候都要鼓干劲、争上游时又提到《人民日报》。他说,《人民日报》的元旦社论写得好,因为它的主要精神是鼓起干劲,力争上游,乘风破浪,这也是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问题。



当天晚上,毛主席找我和胡乔木到他住处去谈话。他的住处离我们住的广西省政府交际处大楼不远,是经常接待越南胡志明主席的别墅式的高大平房。毛主席主持的会议就在这间大平房的客厅里举行。当我们到达那里时,毛主席开始就问元旦社论是谁写的。乔木说是《人民日报》的同志写的。我补充说,这篇社论经乔木同志作了较多的修改,并经少奇同志和周总理定稿。乔木说,当时毛主席不在北京。少奇同志说定稿时已打电话报告了主席。毛主席说,社论写得好,题目用《乘风破浪》也很醒目。南北朝宋人宗悫就说过“愿乘长风破万里浪”。我们现在是要乘东风压倒西风,十五年赶上英国。你们办报的不但要会写文章,而且要选好题目,吸引人看你的文章。新闻也得有醒目的标题。



接着,毛主席又重提1957年春天《人民日报》不宣传他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精神。他说,《人民日报》能结合形势写出这样好的元旦社论,为什么去年就成了死人办报?他对乔木说,我当时很生你的气。我先一天批评你,第二天批评总编辑、副总编辑。当时在气头上,说话有些过重,很不温文尔雅,因为不这样就不能使你们大吃一惊,三天睡不着觉。去年四、五、六月,实际上是我当《人民日报》的总编辑。你也上夜班、看大样,累得不行。后来我想这也不是办法,才找人给你做帮手。找不到别人,就派吴冷西去。这时,毛主席转向我说,当时我对你说过,如果在《人民日报》呆不下去,就回到我这里当秘书。看来派你到《人民日报》去没有错。现在大家对《人民日报》反映比较好,认为有进步。评论、新闻都比较活泼。但是还要努力,不要翘尾巴,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写评论和到地方上去



我向毛主席汇报了现在《人民日报》采取各编辑部包干写评论的办法。毛主席说,《人民日报》的评论要大家来写,各编辑部在他们分工的范围内包干的办法是好的。但包干也要有个统帅,你这个总编辑就是统帅。你的任务是组织大家写,自己也写。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评论你要亲自主持写,像我们前年起草《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那两篇编辑部文章那样,是我亲自主持写的。



谈到这里,毛主席提起他几天前(1月12日)写给广西省委书记刘建勋、韦国清的一封信,信中是谈办好省报问题的。信中说:“送上几份地方报纸,各有特点,是比较编得好的,较为引人看,内容也不错,供你们参考。省报问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值得认真研究,同广西报的编辑们一道,包括版面、新闻、社论、理论、文艺等项。钻进去,想了又想,分析又分析,同各省报纸比较又比较,几个月时间就可以找出一条道路来的。精心写作社论是一项极重要任务,你们自己、宣传部长、秘书长、报社总编辑要共同研究。第一书记挂帅,动手修改一些最重要的社论,是必要的。一张省报,对于全省工作、全体人民,有极大的组织、鼓舞、激励、批判、推动的作用。请你们想一想这个问题,以为如何?”毛主席说,他之所以写这封信,是鉴于《人民日报》的经验教训,不仅中央报纸,而且省级报纸,也要认真办好,关键是党委要抓紧。



毛主席又说,你们采取包干的办法写社论,可以避免一个人独揽一切,既有分散、又有独揽,这也是一种生产关系,一种工作方法。总编辑同各编辑部主任的关系应该这样,有统有分。各编辑部和各版可以展开竞赛,半年或一年评比一次,看谁搞得好。毛主席还强调说,写评论要结合形势,结合当时的政治气候。要看得准、抓得快、抓得紧、转得快。要像今年元旦社论这样,不要像去年二、三、四月那样,对我在最高国务会议的讲话毫无反应,闻风不动。评论要写得中国化,有中国气派,不要欧化,不要洋八股,不要刻板,要生动活泼。形式要多样化,有编者按语,有短评、时评,有专论、社论,有评论员文章、观察家文章、编辑部文章,等等。评论是说理的,但不排斥抒情,最好是理情并茂。



毛主席问我,最近有没有到地方上走走。我回答说,我到《人民日报》后一直忙于内部工作,还没有到地方上调查研究。毛主席严肃地说,《人民日报》和新华社的头头,一定要经常到地方上去,呼吸新鲜空气,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搞好同省委的关系。你2月份就下去,到两广和福建跑一跑,既当记者,又做地方工作,你不要老呆在北京。北京官气重,只能作加工厂,没有原料,原料来自下面。你的位置应该活动一些,经常到各地跑跑。2月份下去一个月或两个月都可以,八大二次会议时再回来。



《人民日报》是中央一个部门,有任务经常联系地方,还有任务经常转载地方报纸上的好东西。这对地方报纸是鼓励,也使地方上的同志非看《人民日报》不可,而且还可以把一个地方的好东西向全国推荐。你们前些日子介绍上海梅林食品厂和浙江桐庐县的经验就很好。毛主席接着就谈到了上海、广东和浙江省委的三个报告,要《人民日报》考虑转载。他说这三个报告也不是都写得很好,报纸可以摘要发表。



我向毛主席汇报《人民日报》准备有计划地在第五版发表一些思想评论。毛主席听后说,《人民日报》是中央机关报,不能简单地报道各项具体工作、具体业务,它的主要任务是从思想上、政治上影响全国。我赞成你们写思想评论,而且要当做一项重要的思想政治工作来做,认真做好。比方说,红与专的关系是一个重大问题,你们可以就这个问题展开议论,要号召全国各地、中央各部门,党政军民学都来注意红与专的问题。



毛主席还问了《人民日报》内部的一些情况。我向他汇报《人民日报》干部情况后,他说,要学会用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要善于用他的长处,帮助他克服短处。你不要搞一言堂,要让不同的意见能充分发表。古人就提倡“兼听”,共产党人应该更能“兼听”。“兼听则明”,听到各方面的反应,就能够从中吸取各方面的营养,减少工作中的失误。



在谈话过程中,胡乔木同志主要谈了他在去年初没有抓紧宣传主席讲话,并说主席批评他浅、软、少是对的。他只简单地谈到1956年6月《人民日报》社论的大概情况,并说他那时正起草八大政治报告,无暇顾及此事。毛主席说,这不关你的事。那篇社论写好后曾送给我看。我在清样上写了“不看了”三个字,骂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看。后来乔木同志在会议上只检讨1957年的事,没有谈1956年的事。



谈话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毛主席毫无倦意。最后他说他还要准备明天在会议上的讲话,谈话到此结束。



第二天(1月16日)上午,毛主席作了长篇讲话,主要谈学习问题。他开头就说,任何一个部门,任何一个省委,任何一个军委,特别是报纸,一定要学理论,做理论工作。各个部门、党委和报纸的主要负责人,要经常挤出时间来学习理论,学习各方面的知识。毛主席说,这次我特意指定吴冷西来参加会议,因为他是党中央机关报的总编辑,他应该了解全面的情况。报纸是新闻纸,对许多事情的反应要快,但勉强求快就会出错。现在《人民日报》反映中央的意见比较快,比较好,但还要进步。有些重大问题自己没有把握,就应多加斟酌,不可草率从事。不仅报纸的重要文章要多加斟酌,中央各部门、各地方党委给中央的文件,应该像中央前年写《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那两篇文章那样认真讨论,认真修改。如果不这样认真,那么你这个部长,你这个省委书记,早晚有一天要垮台。毛主席又说,现在大家都说很忙,为党为国,夜以继日,但是只搞些数字,不搞理论,不搞辞章学,不搞考据学,不搞逻辑学,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大堆数字、材料,没有把心思放在理论方面,这种情况很不好。《人民日报》总编辑更要重视理论,不要被日常流水一般的新闻报道淹没了。



历史表明,毛主席批评“反冒进”是错误的,反冒进是对的,根据少奇同志和周总理的思想撰写的《人民日报》1956年6月20日社论也是对的。把南宁会议上毛主席批评《人民日报》社论的讲话,作为历史教训,记录下来,看看毛主席五十年代后期起的错误指导思想早期轨迹如何,我以为还是有益的。至于他在这次会议期间关于如何办好报纸的意见,无疑是仍然值得我们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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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 年周恩来总理在中南海西花厅前谈话,指示新华社工作,右为吴冷西】



(五)鼓足干劲与压缩空气



根据南宁会议的精神,我在2月间连接主持起草了几篇较重要的社论,如《鼓起干劲,力争上游》、《打破旧的平衡,建立新的平衡》等。从这时起,《人民日报》的宣传向“左”倾斜。



同样根据南宁会议精神,我主持《人民日报》编委会制订了全面改进《人民日报》工作的二十三条纲要,对宣传中央路线方针政策、评论工作、新闻报道、版面和标题、干部队伍、同各地省、市委的关系,等等都提出了要求,其中有些是适当的合理的,有些则是要求过高、过急。我赶在成都会议之前把这二十三条纲要报送毛主席,请他给予指示。



成都会议



成都会议于3月9日召开,那是在成都郊外金牛坝宾馆举行,各部部长和省委书记住在四层楼的宾馆,中央政治局常委住在各个小别墅。这次跟南宁会议一样,也是政治局常委的扩大会议,到会的中央有关各部部长和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各省的省委第一书记。中南和华东只有个别省委书记到会,其余的将参加在武昌召开的会议。



武昌会议(4月1日—9日)可以说是成都会议的下半部,主题都是传达和讨论南宁会议的精神,各省汇报本省的规划。也可以说这两个会议是南宁会议的继续。



在成都会议上,毛主席始终处于兴奋状态。他在18天的会议中,除了在听各省汇报时不断插话外,一连发表了6次长篇讲话(3月9日,10日,20日,22日,25日,26日),那气势真可谓思如泉涌,气若长虹,高屋建瓴,势如破竹。



他一开头就提出现在我国进入技术革命时代,但接着又两次提出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两大剥削阶级和两大劳动阶级,阶级斗争并没有结束。



他指出我国当前社会主义建设高潮的出现及其原因,认为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正在创造中,还有待证明。



他分析教条主义在我党历史上所造成的危险及其产生的原因,提出要继续反对教条主义。



他大讲尊重唯物论、尊重辩证法,大讲矛盾的互相转化,大讲建设社会主义的两种方法,认为“冒进”是马克思主义的,“反冒进”是反马克思主义的,砍掉了多快好省的方针、《农业四十条》(指中共中央1956年1月提出的《1956年—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简称“农业四十条”)和促进会这三个东西,担心会不会再来一次反冒进。



他提倡坚持原则与独创精神相结合,特别是批评京戏《法门寺》里贾桂式的“奴才习惯”,表扬《西厢记》里普救寺和尚惠明挺身突围请援兵,欣赏《红楼梦》里凤姐说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风格,称赞《苏报案》中邹容写的《革命军》把满清帝制批得痛快淋漓和章太炎指名大骂光绪帝“载湉小丑,不辨菽麦”的气概,并列举古今中外著名人物,说明总是青年人胜过老年人,学问少的人胜过学问多的人,总是后来居上,号召解放思想,破除迷信,要有六不怕的精神。



这次会议上,除了印发中央各部门和各省的工作报告及有关决议草案外,毛主席还亲自批示印发了《华阳国志》、《都江堰》、唐宋诗人有关四川的诗词五六十首、明朝人的入蜀诗十八首、《苏报案》等等以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著作的摘录。



会前我送给毛主席的《人民日报苦战三年工作纲要》草案也由毛主席批印给会议了。



干劲要鼓足



毛主席在会议的第一天讲话(3月9日)时即谈到:“报纸如何办?中央、省、专区的报纸如何改变面貌,办得生动活泼?《人民日报》提出二十三条,有跃进的可能。我们组织和指导工作,主要依靠报纸,单是开会,效果有限。”这同他在南宁会议时专门写信要刘建勋和韦国清同志抓好报纸一样,毛主席很重视办好报纸。



在会议过程中,有一次在散会的时候,可能是3月20日,毛主席讲完话从会议厅出来,我赶上前去问毛主席:这次会议讨论不讨论《人民日报》的二十三条?毛主席想了一下回答说,这次会议讨论很多问题,光印发的工农商方面文件就有两大堆,文教方面的人没有来,《人民日报》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讨论。



很显然,毛主席在会议过程中讲话的上述主要之点,也是《人民日报》宣传报道的纲目。特别是毛主席在他主持的政治局常委会议上(大约在3月15日左右)谈到总路线时,提醒我说,《人民日报》2月3日的社论题目叫作《鼓起干劲,力争上游》,这两句话很好,但还不够。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干劲,在去年反击右派以后,早就“鼓起”来了,现在的问题是鼓得够不够,责任在领导。这里有一个数量问题,是鼓起三分、五分还是七分、八分?领导的责任是因势利导,使干部和群众的干劲鼓得足足的。所以我们的总路线,应该叫作“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总路线”,这就比较完全了。毛主席的这些话,连同他后来谈总路线开始形成的话,给我深刻的印象是宣传要强调鼓劲,就是毛主席所说的气可鼓而不可泄。



还有两件事给我印象深刻。一是毛主席在3月22日讲话中谈到“提高风格,振作精神”时,批评陈伯达过去死也不肯办一个理论刊物,胆子太小,这次才振作精神,下决心办。另一件是毛主席在3月25日讲话中批评卫生部,说他们替《人民日报》写的关于除四害的社论,写了很久还是没有写好,替中央起草的除四害指示根本不能用。毛主席说,卫生部不卫生,思想上并不相信四害真的可以除掉。后来还是胡乔木同地方上的同志合作,才把中央指示写成了,社论也写好了(按:指《人民日报》2月13日的社论《一定要在全国除四害》)。这两件事都说明办报纸要提高风格、振作精神。他在批判教条主义时,还指出《人民日报》过去学《真理报》,照搬洋教条一套,连标题也模仿,不独立思考,像三岁孩子一样,处处要人扶,否则就丧魂失魄,没有主见,没有独创,连中国人办报的好传统(如讲究版面的编排和标题等)也丢掉了。后来才有所改变。



留有余地



当然,在会议过程中,毛主席也多次讲到办事要留有余地。本来,南宁会议议定的《工作方法六十条》中,曾规定:苦战三年,争取大部分地区基本改变面貌。到了成都会议,毛主席一开始就提出究竟要多久完成十年农业计划和工业计划?他开始设想:苦战三年,基本改变本省面貌,争取七年内实现农业四十条,五年实现农业机械化。他请各省研究。在会议过程中,毛主席看到河南的计划是苦战一年,实现四五八、水利化、除四害和消灭文盲,辽宁要一年实现三自给(即粮、菜、肉本省自给)。他说,也许你辽宁是对的,我怀疑是错的,你是马克思主义,我是机会主义。河南今年办四件大事,有些可能做到,有些可能做不到,就算全都能做到,可不可以还是提五年做到。今年真的全做到了,也不要登报。《人民日报》硬是卡死。否则这个省登报,那个省登报,大家抢先,搞得天下大乱。一年完成不登报,两年完成恐怕也不要登报。各省提口号恐怕时间以长一点比较好。我就是有点机会主义,要留有余地。各省不要一阵风,不要看河南说一年完成,你也说一年完成。就让河南今年试一年,灵了,让它当第一。你明年再搞。只差一年,有什么要紧。毛主席说,此事关系重大,他到武昌时要找吴芝圃谈谈。他还说,1955年合作化高潮时周小舟看见别的省一年实现高级社,紧张得不得了。其实不要紧。李井泉就是从容不迫,四川实现高级化不是五五年,也不是五六年,而是五七年,不是也蛮好吗?



毛主席说,现在报纸宣传报道上要调整一下,不要尽唱高调,要压缩空气,这不是泼冷水,而是不要鼓吹不切实际的高指标,要大家按实际条件办事,提口号、订指标要留有余地。



毛主席这些话我虽然听到了,但是被前面所说的关于解放思想、提高风格、敢于创新等等大量的议论压倒了,因而没有足够的重视。随着“大跃进”高潮的到来,也冲昏了头脑。



毛主席在会议结束前的讲话中还说,希望各省第一书记,恐怕还要加一个书记及其他某些同志,从繁忙工作中解放一点出来,做一些研究工作,注意一些重大的问题。比如吴冷西同志,我们谈过几次,要他学《大公报》的张季鸾,到处串门子,打听消息,聊聊天,看看市场,参加这样的会议。中央的报纸也好,省市的报纸也好,总主笔不能每天沉埋在那些事务工作里头,必须解放一点。如何解放法,大家去研究。总而言之,少管一点事,少管一点就能多管一点。



成都会议可以说是继续南宁会议的批判“反冒进”。毛主席看到会议开始阶段务实较多(主要是讨论“两本账”)后,提出会议最后几天务虚、整风、开思想座谈会。从3月24日上午起采取召开大组会议(差不多是全体会议),由少奇同志主持,毛主席不出席。大家漫谈思想,结果又走向总结1956年的所谓“反冒进”的教训。发言的人差不多都作了自我批评,不仅各大协作区区长都讲了(柯庆施很活跃,连插话讲了3次,总是带着教训人的口气),到会的政治局委员也讲了,周总理、少奇同志、陈云同志、小平同志都谈了经验教训,彭老总也说很受启发。



成都会议就是在大家检讨“反冒进”的空气中结束,广度和深度都超过南宁会议,是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之前的思想准备会议。历史地看,经过南宁会议和成都会议,指导思想上“左”的倾向已经抬头了。这也反映在《人民日报》的宣传报道上。



过三峡,下武昌



在成都会议结束的当天,晚饭的时候田家英告诉我:毛主席说,《人民日报》的二十三条改进工作纲要,这次会议来不及讨论。毛主席说他将去武汉,要我随他一道去重庆,下三峡,将在武昌议一议《人民日报》的问题。



3月27日,我和田家英随毛主席乘专列从成都到重庆。这是过去蒋介石专用的专列,样式和布置都已陈旧。参加会议的中南和华东的协作区长们另乘专列先行。毛主席的专列当晚抵达重庆。



3月29日,毛主席乘“江峡轮”从重庆出发。随毛主席乘船的除了警卫人员(由王敬先同志率领)和服务员外,只有田家英和我。原来计划同毛主席一起到武昌开会的一些省委书记已乘客轮先行出发。我和田家英估计,毛主席意在畅游三峡,借以稍事休息,排遣一个月来连续开会的劳累。据毛主席的服务员告诉我和田家英,毛主席正在填一首词,铅笔写的,尚未完成,放在床头,可惜他匆忙间没有记住。



“江峡轮”29日晚抵白帝城,已是夜色苍茫,但闻隐隐涛声。30日早饭后,“江峡轮”起航进入瞿塘峡。快到巫峡时,毛主席披着睡衣来到驾驶室,一面欣赏三峡风光,一面同船长和领航员谈及有关三峡的神话和传说。毛主席还从船长手中接过望远镜,留意从几个侧面观看了神女峰。他对我们说,宋玉在《神女赋》中说,“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其实谁也没有见过神女,但宋玉的浪漫主义描绘,竟为后世骚人墨客无限的题材。



直至快过完西陵峡,毛主席才回到舱内客厅,同田家英和我闲谈。他从田家英的同乡革命军马前卒邹容谈起,纵论苏报案中的章太炎、章士钊等人,进而泛论中国资产阶级民主派也曾经是生气勃勃,勇于革命的壮士(详见拙作《五不怕及其他》)。



武昌会议



4月1日至9日,毛主席召集华东和中南一些省委书记到武昌开会,一方面让他们了解成都会议的情况,另一方面听取他们(主要是河南的吴芝圃和安徽的曾希圣)汇报“苦战三年”的打算。大体上每隔一天开半天会,其余的时间让大家看成都会议的文件,并由谭震林、柯庆施和陶铸介绍成都会议的情况。



毛主席在听各省汇报时,作了很多插话。



在吴芝圃谈到河南正处在全面大跃进时,毛主席说,这可能是冒险主义,也可能是马克思主义。后来,毛主席又说,河南的工作做得还是好的,不要说他们过火了,只是要压缩一下空气,做得切实些,一些口号在登报时要注意一下。



在曾希圣谈到安徽大搞水利工程时,毛主席说,现在说苦战三年改变面貌,其实三年之后还要苦战五年,才能完成《四十条》。提口号要注意留有余地。苦战三年只能算是初步改变面貌。对于下面报上来的成绩,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凡事有真必有假,要打个折扣才稳当一点。对工程师、科学家,要又信又不信,要相信科学,但要破除迷信。



在舒同谈到山东三年实现《四十条》有把握时,毛主席说,今年是空前的一年,这样的大跃进在历史上未曾有过,我们没有经验。今年要看一年,明年胆子可能大一点,现在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要把事情说满了。



在周小舟谈到湖南也处于高潮时,毛主席分析全国出现高潮的原因:一是从前(1955年到1956年上半年)有过一个高潮;二是1956年6月起反冒进,又有了“反面经验”;三是1957年三中全会恢复了《四十条》、多快好省和促进会;四是整风、反右调动了群众的积极性,这是最重要的。毛主席还说,他现在担心是不是会再来一个反冒进。



毛主席又讲了现在存在两个剥削阶级和两个劳动阶级(工人和农民)。一个剥削阶级是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的残余,未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加上一个右派。另一个剥削阶级是民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不同于前一个剥削阶级。我们的方针是团结后一个剥削阶级,孤立前一个剥削阶级。阶级斗争依然存在,还会有反复。这里又一次流露了毛主席重提阶级斗争的想法。



省委对《人民日报》的意见



4月7日上午,根据毛主席的意见,由柯庆施主持会议,专门讨论《人民日报》二十三条改进工作纲要。会上,我先介绍了起草这个纲要的想法,希望各省委书记多提意见。到会的九个省、市(上海)委书记都提了意见,归纳起来主要是:



1、对毛主席和中央的意图,《人民日报》得风气之先,希望能及时告诉各省报和省委,同时在报纸上用评论的形式加以宣传。过去《人民日报》在这方面做得不好,宣传过渡时期总路线和反右斗争时做得比较好。



2、《人民日报》宣传大好形势的主流不够,而对支流则讲多了,特别是对一些群众有意见而又难于解决的问题(如职工福利、房子、两地分居等等)讲多了。



3、最近一个时期的宣传,希望在压缩空气时注意避免影响士气,避免泄气,要保护群众的积极性。



4、第七版的理论文章,希望能正确阐述中央同志提出的理论问题,把实际生活中的问题加以理论阐述,对争论的学术问题应适时反映并且要表明态度。



5、报纸的版面,希望能照顾全国各省,避免各省登报不平衡。



6、过去报纸对有些省工作中的问题,批评不够实事求是,至今仍有意见。



7、报社派驻各地记者要提高政治思想水平,过去有些记者对问题看不准,抓不起,也写不清,希望能继承全国解放前的好传统,可以考虑由省委一位常委兼任记者站或新华分社的社长。希望能编印毛主席写的一些新闻、社论,供记者编辑学习。



当天下午开会时,毛主席问柯庆施:上午谈《人民日报》的问题谈得怎样。柯庆施只简单说,大家提了一些意见,吴冷西都记下了。毛主席说,《人民日报》要经常注意搞好同全国各省委的关系,多听省委的意见,认真研究和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人民日报》要办得好,不仅要同中央各部门搞好关系,还要取得各省的支持和帮助。《人民日报》是党中央的机关报,中央自然得管,各省委也有责任帮助把它办好。我们的一贯方针是全党办报。毛主席还说,《人民日报》的二十三条改进工作纲要,可以作为草案先实行起来,到年底再总结经验,加以修改。《农业四十条》写于1955年,其后经过多次修改,还要再修改才提到八大二次会议去。



会议结束后,毛主席仍留在武昌东湖湖滨别墅休息,我和田家英也停留了几天。那时的湖滨别墅,同后来重建的东湖宾馆不同,是一栋石头建筑,并不很大,坐落在东湖岸边。毛主席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沿湖边散步。



大概是4月11日上午,毛主席早饭后散步回来,叫我和田家英一起同他在湖边凉棚下闲谈。毛主席问到,柯庆施主持的会议上,各省委书记谈了些什么意见。我根据记忆,把上述意见作了扼要的汇报。我还谈到,《人民日报》同各省委的关系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正常的。只是有几个省委对《人民日报》1955年—1956年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中央曾为此作过决定)时批评他们省里的某些工作有意见,一度关系比较紧张,所以在会上还旧事重提。毛主席说,对省委提的意见,要作分析。对的要接受,认真改进。你们认为不对的可以提到小平同志主持的书记处会议上讨论,然后向有关省委作必要的解释。一般人都不太容易接受批评,你们在报纸上公开批评省委的某项工作中的缺点,人家有意见是正常的,何况你们的批评有时不免不够实事求是。因此你们的批评应当十分慎重,事实力求八九不离十。涉及省委本身的,事前可以听听中央书记处的意见。批评一般工作中的缺点,你们编辑部自己负责,当然也不要鲁莽从事。无论如何,你们要经常告诉记者、编辑,要搞好同各省委的关系,这是按党的原则办事的关系,不是庸俗化的关系。



应注意之点



接着,毛主席又谈到《人民日报》的宣传问题。毛主席说,武昌会议,还有成都会议的精神,就是《人民日报》宣传的大纲,有些具体意见,我在这两个会上都谈到了。还有几点同报纸关系较为密切的意见。接着,毛主席谈了以下几点意见:



1、近来报纸的宣传反映实际不够,但也有不实之处,如指标、计划讲得过头了。现在要调整一下,压缩空气。鼓劲的话要讲,但不要华而不实。江苏提出十分指标、十二分措施、二十四分干劲,这种精神是好的,应当宣传。这次在武昌有些省提出,怕一说调整一下宣传调子就会泄气,这种顾虑要注意。目前总的方针还是鼓足干劲,气可鼓而不可泄。



2、现在各地提出这个“化”那个“化”很多。“化”就是要变,反映群众的愿望。提出“化”的口号响亮,能动员群众。但是报纸在宣传的时候要慎重。比如说绿化,不能说种一些树就是绿化,要成活、成片、成林,像在飞机上看到湘南、粤北那样郁郁葱葱才算绿化。又如水利化,有说一年实现的,有说三年实现的,其实都不能叫作“化”,只是改变一些面貌。又如说“四无”,应当相信可以实现,但不是一两年或三五年可以实现的。一个“化”,一个“无”,不要随便宣传已经实现了。即使是讲订规划、提口号,也要留有余地,在时间和空间上说得活一点。否则,说一年或两年完成,那不是以后没有事情干了吗?要留给后代子孙一些事做。现在说苦战三年基本改变面貌,其实只是初步改变面貌,能否做到还得看一年。



3、报纸的宣传要搞深入、踏实、细致。我们讲多快好省的方针,报纸上不能只讲多快,不讲好省。我们是要好大喜功的。大而无功,其实不是好大而是好小。不实就是无功而还。报纸对一些具体问题,要由小见大,要把许多杂乱无章的事情加以概括,从理论上把事情说清楚。报纸的评论,应带理论色彩,这就是深入事情的本质,抓住了规律。这样把纲提起来,才能使干部和群众方向明确。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的重要性就在这里。



4、现在全国出现高潮,出现许多新鲜事物,但也鱼龙混杂,泥沙倶下。记者、编辑要提高政治思想水平,能对眼前色彩缤纷的现象作出政治判断,有远见卓识。这不容易,但应努力做到。目前大跃进的形势正是锻炼的好机会。可以按照各省委提出的意见,编印一些新闻和评论供记者、编辑学习(后来新华社编印了毛主席写的新闻和评论的文集)。



5、报纸的问题带有普遍性,不仅《人民日报》存在,省报也存在。今年夏天要召开全国报纸的总编辑会议,讨论新闻宣传如何改进。此事要告诉陆定一同志并报告中央书记处(此事我都照毛主席的意见办了。后来定一同志说夏天太忙,秋后再说。在北戴河会上,也没有就此作出决定。看来这是因为形势变化太大太快所致)。



毛主席在谈话中又一次催我离开北京到外地走走看看,并且要我在八大二次会议后就下去一两个月,回来就开全国报纸总编辑会议。我在五六月间去河北、河南调查研究,虽走马看花,也很有收获。



南宁会议是一个劲反“右倾”的,成都会议和武昌会议的主旋律是鼓足干劲,其间虽然也谈到留有余地或压缩空气,但声音微弱,到了5月间的八大二次会议,解放思想、敢想敢做的呼声压倒一切。我主持《人民日报》和新华社的宣传也随大流,但因有毛主席的再三叮咛,开始还是比较谨慎,但到了6月份,农业上的生产“卫星”开始放了,接着是钢铁“卫星”、煤炭“卫星”也陆续出现了,“大跃进”形成高潮,浮夸风到处泛滥。对人民公社,开始还只限于典型报道,后来从河南全省公社化起,就刮起一股共产风。虽然不能说《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应对1958年的浮夸风和共产风负有主要责任,但我主持这两个单位的宣传工作在这期间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至今仍深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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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昆仑策网【授权】,修订发布)

2022年11月27日星期日

吴冷西忆毛主席:新闻的阶级性

吴冷西忆毛主席:新闻的阶级性
作者:吴冷西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1-27


   【1961年毛泽东主席在阅读《人民日报》】

【编者按】今年8月,中央文献出版社重新出版了吴冷西同志《忆毛主席》一书。作者该书始撰于1990年12月,完稿于1994年6月,于1995年2月由新华出版社首次出版。此后曾三次加印,每次作者都有修正。这次再版,将作者历次修正完整收录。现经作者家属授权和中央文献出版社同意,由昆仑策研究院分篇转载该书有关章节,以飨读者。该书的“编后语”和第一部分“(一)从评价斯大林说起”已发(见【相关阅读】),本篇为第二部分“(二)新闻的阶级性”。


忆毛主席
———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
吴冷西著
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2022年8月第1版



(二)新闻的阶级性

1957年党中央决定开始整风后不久,5月18日晚上,毛主席在他住所——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当我得到通知赶到毛主席的卧室时,少奇同志、周总理、小平同志(他们都是常委)和彭真、陆定一、胡乔木等同志都已在座。

这是我年初出国访问(1月15日至3月21日,主要是考察英国、法国、埃及、巴基斯坦、印度、印度尼西亚等国的通讯社)归来后第一次参加政治局常委会议。会议的气氛还是和过去一样融洽、随便。

我进门就在毛主席的大木板床床脚靠左一边,紧挨小书桌坐下(可以说,这是我惯常坐的位置,既是末座,又可就近书桌写点什么)。毛主席右手拿着香烟,左手扬起一张报纸,冲着我问:“你看过5月13日的《新民报》没有?报上有一篇文章,题目叫作《先锋何在?》,署名林放即赵超构,内容相当尖锐,但文笔比较客气。”

我回答说,“没有看,这几天又是布置机关内整风,又是报道全国大鸣大放。”

毛主席说,搞新闻工作的再忙也要每天浏览全国报纸。上海的《文汇报》、《新民报》,北京的《光明日报》,尤其非看不可,而且要仔细看,看他们有什么议论,有什么独家新闻,编排怎样,从中可以看出政治思想动向。你们的新闻工作者协会正在开座谈会,昨天《人民日报》报道了。现在新闻界有许多议论。


四点意见

毛主席把当时新闻界已发表的议论归纳为四点:

一、他们说,新闻要新。现在新闻太少,旧闻太多。

毛主席说,新闻要新,这应当不成问题,因为不是写历史。但是不能没有“旧闻”,也还要有“无闻”。这个问题,我在3月全国宣传工作会议期间谈过,说要作具体分析。一般讲新闻要新、要快是对的,但有的事情发表太快副作用就很大。比如1955年底,北京市几天时间就实现了全行业公私合营,宣布进入社会主义,在天安门开庆祝大会。这样的新闻本来要慎重考虑,但当天就广播了,以致全国各地一拥而上,照北京的办,工作草率、粗糙。所以新闻太快了有时就出毛病,不如慢一点好。这个问题看来思想上未解决。

二、他们说,现在新闻自由太少,统制太多。新华社和《人民日报》包办一切。

毛主席说,我们的新闻统制,是否比国民党更厉害?很难说。我们在全国解放后的头几年,新闻统制比较严,很有必要,因为政权刚拿过来,还不稳固,既搞土改、镇反,又要抗美援朝,死板一点好,就是一家独鸣。现在社会主义改造已基本完成,情况有了变化,应当研究一下,统制太多、太严要有所改变。

三、他们说,记者应当是先锋,“先天下之放而放,先天下之鸣而鸣”。过去出过许多名记者,现在没有,个个都是廖化。

毛主席说,《先锋何在?》一文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记者是先锋,这在原则上不能说不对,问题是怎么样的先锋。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说现在没有真正的先锋,个个都是滥竽充数,这恐怕不好说。

四、他们说,现在报纸文风不好,教条主义,党八股,引不起读者兴趣。

毛主席说,教条主义很讨厌,我也不喜欢。我在延安整风开始时就数了党八股的八大罪状。我在3月全国宣传工作会议期间,跟新闻出版界人士座谈时也说到,报纸要搞得生动活泼,登些琴棋书画之类,我也爱看。当时《新民报》赵超构提出要“软些、软些、再软些”。我也反对太硬,太硬了读者不爱看。但是我也担心太软了不好,黄色的东西会出来,所以说两个“软些”就行了。上个月去上海,看了几天《新民报》,办得还是比较严肃的。赵超构是有见解而又诚实的人,他1944年访问延安,我同他谈过话,他回去后写了《延安一月》,在国民党统治区影响很大(看来,毛主席对赵先生的印象比较好,他后来在反右斗争中扬“新民”而抑“文汇”不是无因的。6月间,毛主席还特意接见了赵先生,勉励他继续进步)。

毛主席原来靠着床头斜躺着,这时直起腰来坐在木床上,用右手扳着左手的指头说,看来现在新闻界有三条路线,一条是教条主义,一条是修正主义,一条是马克思主义。现在教条主义吃不开,修正主义神气起来,马克思主义还没有真正确立领导地位。许多人不懂得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新闻学。


两种新闻学

毛主席说,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的立足点是新闻有阶级性、党派性。资产阶级新闻学是以资本主义经济为基础。自由竞争,你死我活,无政府状态,是资产阶级新闻界的特点,但它们有一点是共同的,即对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有害的东西,他们都不发表。现在许多人都说解放前的报纸如何好。其实,《大公报》、《申报》从清朝、北洋军阀到国民党统治时期都是适应当时政权的需要。当然,资产阶级报纸有些东西还是要学习的,不能根本割断传统,像电影那样,有些好东西还要继承和发扬。共产党是把人类有史以来的优秀文化遗产都继承下来,加以发扬光大。但是,我们无产阶级新闻学是以社会主义经济为基础的,这同资产阶级新闻学根本不同。在学习资产阶级报纸的好东西时,只讲一致,不讲区别,忘记了无产阶级的新闻政策,那是不对的。无产阶级的新闻政策,同资产阶级的自由竞争、无政府状态不同。在我们国家里,无论哪一种报纸,都纳入国家计划,都要服从无产阶级利益,都要接受共产党的领导。这是宪法规定的,因为无产阶级最能代表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共产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

毛主席说,无产阶级的新闻政策和资产阶级的新闻政策,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新闻有阶级性、党派性。资产阶级报纸只登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不登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报纸也不登对我们有害的东西。这都是阶级利害关系,是普遍规律。赫鲁晓夫的反斯大林秘密报告,资产阶级报纸大登特登,我们报纸就一字不登。西方通讯社有些消息,我们就不采用。它们也不采用我们的东西。倒是我们办了一个《参考消息》,登了许多西方官方和报刊骂我们的东西,可以说天天替帝国主义作义务宣传,目的是使我们的干部接触细菌,增强免疫力。中央决定《参考消息》扩大发行40万份,过一段时间,总结一下经验,加以改进,进一步扩大发行。这是“有闻”、“无闻”的问题,涉及阶级利益的问题。

这时大家议论纷纷,对西方报纸封锁我们的消息举了许多实例,也谈到了西方许多对我们有害的东西我们也不刊登。大家还很关心《参考消息》扩大发行的情况。我作了扼要的汇报。我还谈到苏联及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也有类似《参考消息》的内部刊物,不过发行范围很小,一般干部和大学生看不到。

毛主席接着又说,有些消息,是我们自己做的事情,不登报、不广播。如禁止鸦片烟,又如轰轰烈烈的新区土地改革,我们就没有发消息,这也是一种“无闻”。我的一些讲话,当时并没有公开发表。1955年关于农业合作化的讲话,过了3个月才发表;今年2月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已经过了3个月,还在修改,也许下个月才能发表。这不是“旧闻”吗?还有去年4月讲的“十大关系”,已经一年多了,也还不准备发表,将来发表也是“旧闻”。我这个人就是不想冒险,先讲一讲,看一看反应,再作修改,然后发表。有时修改多次还不满意,只好不发表。这是因为新闻观点不同,每个阶级都有自己的新闻观点和新闻政策。

毛主席说,有“新闻”,有“旧闻”,有“无闻”。第一有自由,凡是符合人民利益的都有自由;第二无自由,凡是不符合人民利益的都无自由,即有限制。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新闻自由,只有相对的新闻自由,不自由的情况依据不同的阶级利害关系而不同。因为有自由,先锋总是要出的,不会只是出廖化。有新闻,就可以出先锋,旧闻也不是不能出先锋。发表《先锋何在?》一文的作者本人就起了先锋的作用。

毛主席说,根本问题是新闻本来就是有阶级性的。新闻的形式并没有阶级性,正同话剧的形式也并没有阶级性一样,汉奸也可以演话剧。白话体裁国民党用,我们也用。我有时也写些旧体诗。但是,问题在于内容,表现什么思想、什么主题、什么倾向,赞成什么、反对什么,这就有阶级性了。报纸同政治关系密切,甚至有些形式,有些编排,就表现记者、编辑的倾向,就有阶级性、党派性了。

毛主席最后说,现在新闻界议论很多,把教条主义攻一下有好处,不攻一下就只能出廖化,不能出先锋。我们要接受正确的批评,认真改进新闻工作。

毛主席这次谈话,是在党中央决定开始整风,并邀请党外民主人士帮助共产党整风,大鸣大放展开时讲的。当时新闻界知名人士参加过3月间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得风气之先,首先鸣放起来。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从5月16日起在北京邀集全国新闻界代表人物开座谈会,征求对新闻工作的意见。第一次座谈会的意见,发表在《人民日报》第一版上。毛主席以他特有的政治敏感,觉察到新闻界存在三条路线,并指出归根到底是新闻的阶级性和党派性,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新闻学、新闻观点、新闻政策。

在这以后,6月间展开了反右斗争。新闻界一些代表性人物和资产阶级新闻观点受到了批判。有些批判是必要的、正确的,但是有些批判扩大化了,绝对化了,是错误的,其恶果是伤害了许多有才华的只有某些思想毛病的同志,把许多人错划成右派。

毛主席这次谈话,是他继3天前(5月15日)写的《事情正在起变化》那篇文章之后,专门谈新闻问题。毛主席在那篇文章中已经谈到党内一些有修正主义思想的人,否认报纸的党性和阶级性,混同无产阶级新闻事业与资产阶级新闻事业的原则区别,欣赏资产阶级自由,反对共产党的领导,赞成民主,反对集中,反对为了实现计划经济所必需的对于文化教育事业(包括新闻事业在内)必要的但不过分集中的领导、计划和控制。毛主席这次谈话,着重讲了新闻的阶级性问题。对于新闻界当时的各种议论,他采取分析的态度,择其善者而从之,并认为攻一下教条主义有好处,可以使我们认真改进新闻工作中的缺点。这次谈话在新闻理论和工作实践上,都有重要意义。


2022年11月26日星期六

吴冷西忆毛主席:从评价斯大林说起

吴冷西忆毛主席:从评价斯大林说起
吴冷西 昆仑策研究院 2022-11-26


     【1961年毛泽东主席在阅读《人民日报》】

【编者按】今年6月,中央文献出版社重新出版了吴冷西同志《忆毛主席》一书。作者该书始撰于1990年12月,完稿于1994年6月,于1995年2月由新华出版社首次出版。此后曾三次加印,每次作者都有修正。这次再版,将作者历次修正完整收录。现经作者女儿吴丽元同志授权和中央文献出版社同意,由昆仑策研究院分篇转载该书有关章节,以飨读者。本篇为该书的“编后语”和第一部分“(一)从评价斯大林说起”。


     忆毛主席
      ———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  吴冷西著
     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2022年6月第1版


编后语

本书汇集了吴冷西同志所著《忆毛主席——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五不怕及其他》、《延安十年——毛主席印象记》。

《忆毛主席》这部回忆录,作者原定题目为《毛主席与新华社和人民日报》。作者的意图是以办社办报为主线,同时交代历史背景,把毛主席以及中央领导同志(包括刘少奇同志、周恩来总理)在各个时期对《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工作的指示记录下来。

从1956年开始,作者受党中央指派列席部分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重要会议,为中央会议整理记录,参加中央重要文稿起草。他主管的两个新闻单位《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受中央书记处领导,直接接受中央指示。

毛主席从延安时期起就对新闻工作极为重视。有时还亲自为党报《解放日报》和新华社撰写评论和新闻稿。建立新中国后,毛主席说过,“我们组织和指导工作,主要靠报纸,单是中央开会,效果有限”,所以中央对《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工作的要求,与当时的政治、经济工作密切相关。作者这一时期的工作记录,不仅反映了中共中央领导同志的思路与实践,也从一个角度记录了历史。作者最后将回忆录的题目确定为《忆毛主席——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

《忆毛主席》这部书,作者撰写始于1990年12月,完稿于1994年6月,由新华出版社于1995年2月出版。该书出版后经过三次加印。每一次加印,作者都仔细对书中的个别印刷错误及文字进行了修正。我们把作者的历次修正完整收录入本书正文中。

《五不怕及其他》这篇短文,作者撰写于1986年,1987年12月发表在人民日报社出版的《人民日报回忆录》中。记录了1957年毛主席派他到《人民日报》任职以及之后对报社工作的历次指导。

《延安十年——毛主席印象记》原是作者回忆录《二十载春秋》中的一章。回忆了延安时期毛主席对党报《解放日报》和新闻工作的关怀与指导,以及作者在延安这个革命熔炉中,从一个经历简单、向往革命的青年,成长为有坚定马列主义信仰的党的新闻工作者的历程。此文原载于《中华魂》2001年第8—10期。

中央文献出版社
2022年2月



    【1960年,在最高国务会议召开之前,毛主席在中南海勤政殿前审阅新华社消息稿。左为吴冷西。】

【作者简介】吴冷西(1919.12.14-2002.6.16),广东新会人。1937年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及马列学院学习,曾任延安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国际部主任,新华社副总编、总编辑。1952年任新华社社长。1957年兼任人民日报总编辑,1964年兼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直至“文革”开始。1978年任中央文献研究室副主任,1980年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1982年任广播电视部部长。中共第十一届、十二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全国人大第三、四、五届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政协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第二、三、四届主席,第五届名誉主席,中国广播电视学会会长。


(一)从评价斯大林说起

初进颐年堂

1956年3月17日,晚饭后,我乘车从国会街的新华社总部出发,沿着华灯初上的西长安街东驶,由新华门进入中南海。汽车沿着南海西岸往北开。沿湖灯光水影,很是别致。北京3月,寒冬将尽。我在丰泽园下车时,已感早春在即。

丰泽园是毛泽东主席住处的总称,背靠中海,南濒南海,东与勤政殿相连,西为静谷,景色清秀而幽雅。丰泽园本身包括颐年堂(会议厅)、菊香书屋(住所)、春藕斋等建筑,始建于清初,通称为“西苑”的一部分,原是清朝皇帝每年春季举行亲耕仪式(在先农坛)之前来此演习农耕的地方,后来才陆续建筑一批又一批的殿堂。我从南面走过一个不大的门廊,进入开阔的庭院。东西两面是厢房和回廊,北面是高大的正堂,这就是颐年堂。毛主席经常在这里召开中央书记处和政治局会议。这是我第一次来参加毛主席亲自主持的中央书记处会议。党的八大前的中央书记处,相当于八大后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在这以前,我作为新华社社长,曾经常参加少奇同志主持的政治局会议(在中南海西门附近的西楼会议厅)和邓小平同志主持的秘书长会议(在丰泽园北面的居仁堂),也参加过毛主席主持的党的中央全会和中央工作会议(一般在怀仁堂)以及最高国务会议(大多数在勤政殿),但从未到颐年堂参加过他主持的中央书记处会议,这是党的最高领导核心会议。

颐年堂由中央一个大厅,东西两个小厅组成,均以紫檀木雕刻装饰。大厅约70平方米,正面是一个镏金的大屏风,中间摆着足够二三十人开会的大长桌,铺着深绿色的呢绒。整个布置朴素大方。毛主席召开政治局会议就在这里。政治局委员和列席会议的有关负责人一般达20多人。西边的小厅,一般是毛主席召开中央书记处会议和后来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的地方,那里有12张沙发围成一圈。东边的小厅一般是毛主席请客人吃饭的地方。我先后几次陪斯特朗等美国朋友出席毛主席的便宴就在那里。

颐年堂东边有一小门,通毛主席的住所菊香书屋。毛主席来颐年堂开会时,走出菊香书屋的西门,便到颐年堂的东门。

毛主席主持这次书记处会议,议题是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的反斯大林报告。这个报告是在苏共二十大的最后一次秘密会议上作的。我党参加苏共二十大的代表团没有参加那次会议。苏共中央是在会后派人向我代表团通报的。所谓通报就是只向我们把报告宣读一遍就拿走了。但是,在苏共二十大结束不久,西方通讯社就陆续透露这个报告的内容。《纽约时报》在3月10日发表了这个报告的全文,距苏共二十大结束不到半个月。新华社收到《纽约时报》后马上组织大量人员翻译,译出一部分即印出一部分,全部译完后再装订成本,按照中共中央办公厅开列的名单,分送中央负责同志。这是新华社一贯的作法。我们广泛收集各外国通讯社的电讯和报刊文章,尽到了中央耳目的职责。毛主席和周总理多次说过,新华社汇集这些材料的每日两大本《参考资料》(上午版和下午版),是他们每天必读的。

当我到达颐年堂时,杨尚昆(他当时是中央办公厅主任)、胡乔木(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张闻天(外交部常务副部长)、王稼祥(中央联络部部长)已经坐在西边小厅里,少奇同志、周总理、小平同志、彭真同志也陆续到来。

毛主席在8点左右来到颐年堂。毛主席刚坐下就问我:赫鲁晓夫报告全文已分发给哪些同志。我向他报告,已分发了所有政治局同志和有关负责同志。他接着又问大家看了没有,好几位中央负责同志都说看到了但没有看完。毛主席也说,他刚开始看,很费力,还没有看完。他问大家看了有什么意见。

小平同志接着谈了我党代表团在莫斯科参加苏共二十大时听到苏共中央联络部一位联络员通报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情况。他说,当时只听翻译读了一遍,感到内容很乱,逻辑性差,说了一大堆关于斯大林破坏法制、肃反中杀错了很多人、对苏德战争毫无准备、在战争中靠地球仪指挥,等等,还讲了一个南斯拉夫问题,其他政策性的问题无甚印象。当时,他向苏共中央联络员表示,此事关系重大,要报告中央,对方没有表态。小平同志说,现在再看全文,还没有看完,印象还是不好。现在全世界都议论这个报告,许多兄弟党已表示了态度,恐怕我们党也要表态,采取什么方式可以考虑。

会上大家议论纷纷。首先对苏共事先不同兄弟党商量就批判斯大林这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重要人物很不满,认为这是对各国党的突然袭击,使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出现严重混乱;同时认为赫鲁晓夫报告中全盘否定斯大林是严重错误。



毛主席说,我们党从一开始就对苏共二十大有保留的。我们《人民日报》发表了两篇社论。第一篇根据大会开始时赫鲁晓夫的公开报告写的。那时我们不晓得他会大反斯大林,从大局考虑给予支持。但社论中只谈了和平共处与和平竞赛问题,没有谈和平过渡问题,因为我们对这个问题有不同意见。苏共二十大结束的第二天,中央收到代表团发来电报,报告赫鲁晓夫大反斯大林,但不了解详细内容,不好仓促发表意见。所以在第二篇社论中,我们采取“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方针,只讲他们的第六个五年计划,笼统地表示支持。

毛主席说,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值得认真研究,特别是这个报告所涉及的问题以及它在全世界所造成的影响。现在全世界都在议论,我们也要议论。现在看来,至少可以指出两点:一是他揭了盖子,一是他捅了娄子。说他揭了盖子,就是讲,他的秘密报告表明,苏联、苏共、斯大林并不是一切都是正确的,这就破除了迷信。说他捅了娄子,就是讲,他作的这个秘密报告,无论在内容上或方法上,都有严重错误。是不是这样,大家可以研究。大家昨天才拿到全文,还没有看完。希望仔细看一看,想一想,过一两天再来讨论。

17日晚上的书记处会议就这样结束。可以说,对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毛主席的两点意见作了“破题”。

我首次参加中央书记处会议,印象终生难忘。


一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

《人民日报》1956年4月5日发表的《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一文,是由毛主席主持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多次讨论和修改写成的。

在3月17日的中央书记处会议后,毛主席在3月19日和3月24日先后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全体政治局委员都出席了会议,列席的除上次参加中央书记处会议的王稼祥、杨尚昆、胡乔木和我外,又增加了陆定一、陈伯达、邓拓、胡绳等。

在这两次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大家就赫鲁晓夫报告的内容及其影响、斯大林的错误、中苏两党的关系、个人迷信等问题展开了讨论。少奇同志对斯大林主要的错误作了系统的发言,周总理讲了斯大林同我党历史上几次重大错误有关,小平同志着重谈了反对个人迷信问题,王稼祥同志详细分析了赫鲁晓夫报告内容矛盾百出。

毛主席也谈到了斯大林在抗日战争开始时支持王明的“一切通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右倾路线,在抗日战争结束后又要中国党不要反击国民党发动的内战,在他1949年底访苏期间开始时不愿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直到中国志愿军抗美援朝后才相信中国共产党是国际主义的共产党。


毛主席在会上着重讲了四点意见:

第一,共产主义运动,从马克思和恩格斯发表《共产党宣言》算起,于今只有一百年多一点。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从十月革命算起,还不到四十年。实现共产主义是空前伟大又空前艰巨的事业。不艰巨就不能说伟大,因为很艰巨才很伟大。在这艰巨斗争的过程中,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走的是前无古人的道路。我历来是“难免论”。斯大林犯错误是题中应有之义。赫鲁晓夫同样也要犯错误。苏联要犯错误,我们也要犯错误。问题在于共产党能够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克服自己的错误。

第二,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着矛盾。否认存在矛盾就是否认唯物辩证法。矛盾无所不在,无时不在。斯大林的错误正证明了这一点。有矛盾就有斗争,只不过斗争的性质和形式不同于阶级社会而已。

第三,斯大林犯过严重错误,但他有伟大功绩。他在某些方面违背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但他仍然是一位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著作虽然包含某些错误,但仍然值得我们学习,只不过在学习时要采取分析的态度。

第四,赫鲁晓夫这次揭了盖子,又捅了娄子。他破除了那种认为苏联、苏共和斯大林一切都是正确的迷信,有利于反对教条主义。不要再硬搬苏联的一切了,应该用自己的头脑思索了。应该把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探索在我们国家里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了。至于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失误,我们要尽力加以补救。

会议结束前,毛主席提出,对于赫鲁晓夫大反斯大林,我们党应当表示态度,方式可以考虑发表文章,因为发表声明或作出决议都显得过于正式,苏共还没有公布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而且此事的后果仍在发展中。政治局全体成员表示赞成。

毛主席最后说,这篇文章可以以支持苏共二十大反对个人迷信的姿态,正面讲一些道理,补救赫鲁晓夫的失误;对斯大林的一生加以分析,既要指出他的严重错误,更要强调他的伟大功绩;对我党历史上同斯大林有关的路线错误,只从我党自己方面讲,不涉及斯大林;对个人迷信作一些分析,并说明我党一贯主张实行群众路线,反对突出个人。他说,文章不要太长,要有针对性地讲道理。他要求一个星期内写出来。

会议决定由陈伯达执笔,中宣部和新华社协助。会后,我帮助陈伯达收集和整理一些西方国家官方人士和共产党的议论。

文章的初稿在3月29日写出。小平同志要陈伯达邀集陆定一、胡乔木、胡绳和我一起讨论。我们在3月29日和30日开会议论,最后又由陈伯达修改,4月1日送毛主席和中央其他同志。

4月3日下午,少奇同志在西楼会议厅主持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开始时,少奇同志说,毛主席委托他召开这次会议,要大家充分讨论如何修改。大家在会上提了很多意见,主要的有:

(1)少奇同志提出,文章在谈到错误不可免时,应补充领导人的责任是力求使某些个别的、局部的、暂时的错误不至于变成全国性的、长时期的错误。还要指出剥削阶级无法克服它的错误直到最后灭亡,无产阶级能够克服自己的错误不断前进。

(2)少奇同志提出,斯大林的错误不能统统归结为个人崇拜,从根本上说还是主观不符合客观,脱离实际和脱离群众,是思想方法问题。现在翻译用“个人崇拜”这个词,从贬义上说,用“个人迷信”更贴切,但现在报上已习惯用“个人崇拜”,不改也可以(按:这篇文章发表时仍用“个人崇拜”,后来写《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才改用“个人迷信”)。

(3)周总理提出,谈到反对教条主义时,只讲中国党自己反对教条主义,避免使人认为我们广泛号召反教条主义。但可以批判斯大林提出的中间势力是基本打击方向的观点,并说明中国党受王明路线统治时曾因搬用这个观点吃了大亏。

(4)小平同志提出,对个人崇拜应多加分析,强调我党一贯提倡群众路线和集体领导,反对个人突出和独断独行。

(5)朱总司令认为对斯大林的历史功勋,还要写得充实些。全文的主要锋芒不是针对苏联,而是回击帝国主义。

除以上意见外,会上还提了许多文字上的意见。

会议结束时,少奇同志要求起草小组赶快根据大家意见修改,改完后重排清样,将修改的地方画出送毛主席审阅。

会后,陈伯达、陆定一、胡乔木、胡绳和我,连夜修改,于4月4日凌晨打出清样送毛主席。

毛主席在审阅过程中作了多处重要修改。一是明确指出斯大林的主要错误,并且指出产生这些错误是由于他思想方法上的主观主义和片面性,脱离实际和脱离群众,违背群众路线和集体领导;二是加强了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一段;三是在有关中国党历史上的路线错误段落中,突出了两次王明路线;四是强调应以历史的观点看待斯大林,对他的正确方面和错误方面作全面的分析,明确指出斯大林是伟大的马列主义者,是一个犯了几个严重错误而不自觉其为错误的马列主义者。我们应从中吸取教训。

4月4日下午,毛主席召开中央书记处会议。他首先解释他对稿子的修改,然后征求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会上少奇同志、周总理、朱总司令和小平同志都提了一些修改意见,毛主席要我们在会上边讨论边修改。会议讨论结束不久,我们就修改完毕,因为这些意见大多数是属于文字性质的,实质性的意见在上次政治局会议已经谈过,而且已吸收在稿子中了。

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毛主席还说了一番话。他说,发表这篇文章,我们对苏共二十大表示了明确的但也是初步的态度。议论以后还会有。问题在于我们自己从中得到什么教益。他认为最重要的是要独立思考,把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际相结合。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在吃了大亏之后才成功地实现了这种结合,取得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现在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们要进行第二次结合,找出在中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这个问题我几年前就开始考虑,先在农业合作化问题上考虑怎样把合作社办得又多又快又好,后来又在建设上考虑能否不用或者少用苏联的拐杖,不像第一个五年计划那样照搬苏联的一套,自己根据中国的国情,建设得又多又快又好又省。现在感谢赫鲁晓夫揭开了盖子,我们应从各方面考虑如何按照中国的情况办事,不要再像过去那样迷信了。其实,过去我们也不是完全迷信,有自己的独创。现在更要努力找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具体道路。

应当说,当时毛主席自己正在实践他自己提出的任务。他在1956年初找中央十几个部的同志谈话。他根据这些调查研究,在这篇《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一文完成后不久,就发表了著名的《论十大关系》的讲话;在《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一文完成之后,1957年2月又发表了《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

毛主席看了我们的修改,将文章的题目改为《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并且在题目的下面加上:“(这篇文章是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讨论,由人民日报编辑部写成的)”,不用社论的形式,改用“人民日报编辑部”署名。这种方式很特别,更加引人注意。

毛主席决定这篇文章由新华社在当天晚上广播,《人民日报》第二天(4月5日)发表。因为米高扬将在4月6日率苏联政府代表团到达北京。


苏波关系恶化



1956年10月20日上午,我接到中央办公厅会议科通知,要我参加下午在颐年堂召开的政治局会议。这是党的八大以后我第一次参加新选出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



我估计这次会议可能讨论苏联和波兰的紧张关系。因为在这之前三四天,从10月17日开始,外国通讯社就传说,苏波关系突趋紧张,波境苏军调动频繁,苏波边境地区苏军向波兰东部移动,苏联波罗的海舰队正向波兰海域前进,华沙空气非常紧张。



当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杨尚昆同志(他在八大被选为中央委员,一中全会被选为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18日曾打电话通知我,要新华社注意收集这方面的消息,迅速报告中央。从这一天起,我布置新华社社长办公室、参考资料编辑部、国际部、对外部一天24小时加强值班,一有重要消息,马上报告总理办公室和中央办公厅,然后译出,打清样送中央领导同志。



20日我得到中央办公厅的会议通知后,马上到参编部去了解当天收到的最新消息,下午3时提前到达颐年堂。到会的除新选出的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大部分到会外(林彪、林伯渠、刘伯承、康生因病长期请假),王稼祥、胡乔木、杨尚昆、田家英和我列席。



毛主席主持会议。他身穿睡衣,一开始就说明:苏共中央给我党中央发来一份电报,说波兰反苏势力嚣张,要苏军撤出波兰。苏联根据华沙条约有权力驻兵波兰,有义务保卫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安全。苏联不能允许反苏事件继续发展,准备调动军队来解决问题。苏共在通知中表示想知道我们党对此有何意见。毛主席说,看来苏联要对波兰实行武装干涉,但还没有下最后决心。情况很严重,很紧急,所以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如何答复苏共中央。



毛主席接着问我,有什么新消息?我汇报当天上午收到外国通讯社的消息,说波兰军队已动员,保安部队也处于紧急状态,华沙工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同时从斯德哥尔摩、赫尔辛基传出消息,苏联军舰已到达波兰港口格但斯克港外,原驻在苏联西部和民主德国东部的苏军也在调动中。



毛主席听后说,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们要早定方针。儿子不听话,老子打棍子。一个社会主义大国对另一个社会主义邻国武装干涉,是违反最起码的国际关系准则,更不用说违反社会主义国家相互关系的原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这是严重的大国沙文主义。



这时会上议论纷纷。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亲痛仇快的严重事件。我党中央一定要坚决反对,尽最大努力加以制止。大家一致建议中央采取紧急措施,向苏共中央发出严重警告,表明我党中央坚决反对苏联武装干涉波兰。



在会议进行中,我又接到我的秘书从新华社打来的电话,说外国通讯社报道苏联一个代表团到达华沙与波兰谈判(后来才知道这个代表团是以赫鲁晓夫为首,包括苏共中央主席团的主要成员)。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毛主席。



毛主席说,事不宜迟,我们应马上警告苏方,坚决反对他们对波兰动武。会议一致同意这个决定。毛主席即说,会议到此结束,马上约见苏联驻华大使。他要胡乔木和我留下作陪。



毛主席这时仍穿着睡衣,乔木建议他是不是换穿中山装。毛主席说,就这样也没什么关系。



约半个小时后,毛主席在菊香书屋的卧室里接见苏联大使尤金。尤金原是毛主席的朋友,过去两人多次在一起讨论哲学问题。现在两人都表情严肃,尤金似乎预感到这次紧急接见非比寻常。



毛主席劈头就直截了当地对尤金说,我们的政治局刚才开过会,讨论了你们中央发来的通知。我们政治局一致认为,苏联武装干涉波兰是违反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原则的。中共中央坚决反对苏共中央这样做,希望你们悬崖勒马。如果你们竟然不顾我们的劝告,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共中央和中国政府将公开谴责你们。就是这几句话,请你立即打电话告诉赫鲁晓夫同志。情况紧急,时间无多,谈话就此结束。请你赶紧去办。



尤金满头大汗,连声“Дa”!“Дa”!迅速退走。



最后,毛主席对我们说,你们也没事了。新华社要密切注意情况发展,有新消息随时报告。



20日整夜,我守候在新华社办公室,直到21日凌晨6时(那是华沙时间20日午夜)才回家睡觉。



从这时起,几乎每天下午或晚上,毛主席都在他卧室召集政治局常委会议。苏共中央21日来电邀请我党派代表团去莫斯科参加苏共中央和波党中央会谈。常委决定派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于22日前往,任务是调解;方针是着重批评苏共的大国沙文主义,同时也劝说波党顾全大局;方式是只分别同苏共或波党会谈,不参加他们两党会谈。代表团22日晨即乘苏方派来的专机去莫斯科。从此每天周总理都同代表团通电话,代表团也来电报告会谈进展情况。每天毛主席召开常委会,决定给代表团的指示。经过激烈的辩论和耐心的说服,代表团终于完成了劝和的任务。苏波双方一致同意:尽快举行两党正式会谈,改善和加强波苏关系;苏联政府单独发表改进社会主义国家关系的宣言(即10月30日发表的宣言),承认苏联过去在这方面有错误,并决心加以改进。我党代表团同苏波两方商定,一旦苏方发表宣言,我政府将发表声明予以支持。这就是我国政府于11月2日发表的声明。



匈牙利事件



然而,无独有偶,国际形势的发展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正当苏波两党在我党从旁劝说下趋向和解之际,又发生了匈牙利事件。从10月下旬起,匈牙利局势混乱,军警同示威群众不断发生冲突。反革命分子乘机挑拨;国外帝国主义势力也大肆鼓噪,情况越来越复杂而紧张。匈牙利政府出于无奈,邀请驻匈境内苏军协助恢复秩序。这时,国内外反革命势力进一步策动匈牙利军队叛乱,到处发生反革命复辟。在这严重的局势面前,苏共领导决定从匈牙利撤出苏军。我代表团在莫斯科获悉此事后,在向北京报告苏波达成协议的同时,也报告了苏共决定撤退驻匈境苏军。



毛主席在10月30日晚召开常委会时,除同意中国政府发表声明支持苏方外,还特别电告我代表团:立即约见苏共中央主席团,声明受中共中央委托,反对苏军从匈牙利撤退。少奇同志在10月31日会见苏共中央主席团全体成员时,严厉地指出:苏共这个决定是对匈牙利人民的背叛。苏共中央如果抛弃社会主义匈牙利,将成为历史罪人。苏共中央当时仍坚持要撤退驻匈境苏军。第二天,11月1日,赫鲁晓夫在送少奇同志去飞机场的汽车上,眉飞色舞地告诉少奇同志:苏共中央主席团开了一整夜的会,最后决定苏军仍然留在匈牙利,帮助匈牙利党和人民保卫社会主义。在我党代表团上飞机之前,苏共中央主席团全体成员到机场热烈欢送,纷纷感谢中国党先在波兰问题上帮助他们,现在又在匈牙利问题上帮助他们。



11月2日晚,毛主席在颐年堂召开政治局会议,听取刚从莫斯科回北京的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汇报。我在南苑机场参加迎接代表团后就直奔颐年堂。这次会议同前几次会议的严肃紧张完全不同。整个会议过程洋溢着兴高采烈的气氛。少奇同志首先汇报赫鲁晓夫送他去飞机场路上在汽车上的谈话和上飞机前热烈的欢送场面。然后,他和小平同志着重谈了访苏十天的观感。



少奇同志指出,这十天的活动中,感到苏联同志的大国沙文主义由来已久,表现十分突出,由此而引起兄弟党对他们的强烈不满。东欧国家的民族主义情绪也由来已久,于今尤烈。苏共二十大大反斯大林带来的恶劣影响,现在已相当充分地暴露出来。



小平同志说,波兰同志在莫斯科向我们诉苦,情绪激动,有时简直有点像我们土改时贫雇农“吐苦水”。从波兰和匈牙利的情况看,已经出现了否定苏联的一切以至否定十月革命的倾向。各自夸大民族特性,否定国际共性。苏共领导人虽然开始感到过去大国主义一套不灵,但并未觉悟到必须改辕易辙。我们帮人要帮到底,今后还须要向两方面多做工作。



这次会议时间不长。因代表团长途飞行劳累,毛主席宣布暂时休会,改日再开。



酝酿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



11月4日,毛主席又在颐年堂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匈牙利局势。这时,苏军已重新返回布达佩斯,协助匈牙利政府恢复秩序。



会上,周总理首先谈了当前西方世界利用匈牙利事件大肆反苏反共,各兄弟党内出现动摇分子以至变节分子。总理认为,苏共领导人表现软弱无力。我们党应作中流砥柱,力挽狂澜。



毛主席在会上强调:我们早就指出,苏共二十大揭了盖子,也捅了娄子。揭了盖子之后,各国共产党人可以破除迷信,努力使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同本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寻求本国革命和建设的道路。我们党正在探索,其他兄弟党也没有解决。捅了娄子的后果是全世界出现反苏反共高潮。帝国主义幸灾乐祸,国际共产主义队伍思想混乱。我们要硬着头皮顶住,不仅要顶住,而且要反击。



毛主席说,苏共二十大后,我们4月间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的文章,回答当时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现在,经过半年之后,事实证明我们的观点是正确的,但又出现许多新的问题需要作出回答。可以考虑再写一篇文章。



毛主席提出这个问题后,会上发言活跃,大家纷纷提出当前需要回答的问题,有一些是西方宣传机器污蔑攻击的问题,有一些是属于国际共产主义队伍内部的问题。大家还发表了不少好的见解。



毛主席说,赫鲁晓夫秘密报告泄露后,各兄弟党先后发表声明和文章,或作出决议。我们已收集起来出版两本集子。这些都是正式表达他们的观点的,我们可以仔细研究。还有最近波兰和匈牙利问题发生后又有许多材料需要研究,看看有哪些主要问题需要回答和如何回答,以后再开会讨论。



毛主席在会议结束时交代胡乔木、田家英和我,要我们预先准备,开过二中全会(11月10日至15日举行)之后再议。



二中全会期间,在一次会议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到政治局常委休息室去,毛主席正同常委议论铁托在普拉(南斯拉夫西部沿海城市)的演说(11月11日),胡乔木也在座。毛主席叫我要新华社把铁托的讲话全文译出来(当时在《参考资料》上只刊出西方通讯社的摘要报告),并要胡乔木和我研究起草文章回答。铁托在普拉的演说中,从匈牙利事件讲起,大肆攻击所谓“斯大林主义”和所谓“斯大林主义分子”,并号召把各国党的“斯大林主义分子”赶下台。



从11月25日起,毛主席差不多每天都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会议大多数在菊香书屋毛主席卧室举行,有时也在颐年堂西边小会议厅。在毛主席卧室开会时,毛主席通常都是穿着睡衣,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中央其他常委在床前围成半圆形。一般习惯是,靠近床头右边茶几坐的是小平同志,他耳朵有点背,靠近便于听主席说话;依次从右到左是彭真、少奇、总理、王稼祥、张闻天、陈伯达、胡乔木等,我坐在最左边,靠着毛主席床脚的小书桌。一般都是10人左右。这些常委会,朱总司令一般不参加,他年纪大,早睡早起,会议多在晚间召开;陈云同志主持经济工作,一般也不参加(林彪那时还不是八大选出的常委,没有参加,1958年5月五中全会增选为常委后,长期请病假,很少参加常委会议。我参加的常委会议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在11月25日、27日、28日、29日这四天的常委会议上,广泛议论当前国际形势,从匈牙利事件到英法侵略埃及(10月底),从东欧党到西欧党,从铁托到杜勒斯,认真研究对各种现象和观点如何分析和回答。大家认为,英法侵略埃及激起全世界人民反对,苏军帮助匈牙利平息叛乱,两台锣鼓一起敲,都是好事。现在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极力攻击苏联,共产党内也有人把英法侵略埃及和苏联帮助匈牙利混为一谈,不分敌我,不分是非。一些国家的共产党员发生动摇甚至变节。这些是坏事。但是坏事也不见得完全没有一点好处。一旦思想混乱得到澄清,动摇分子吸取教训,变节分子离开了党,党的队伍不是更弱而是更强了。



大家还认为,铁托提出的反对“斯大林主义”和“斯大林主义分子”完全搬用了西方资产阶级的污蔑,是完全错误的。这种污蔑,是帝国主义分裂共产党、分裂社会主义阵营的阴谋。毛主席指出,所谓斯大林主义,无非是斯大林的思想和观点。所谓斯大林主义分子,也无非是指赞同斯大林的人。那么请问,斯大林的思想和观点怎样?我们认为斯大林的思想和观点基本上是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虽然其中有些错误,但主要方面是正确的。斯大林的错误是次要的。因此,所谓斯大林主义,基本上是正确的;所谓斯大林主义分子,基本上也是正确的,他们是有缺点有错误的共产党人,是犯错误的好人。必须把铁托的观点彻底驳倒,否则共产主义队伍就要分裂,自家人打自家人。斯大林主义非保持不可,纠正它的缺点和错误,就是好东西。这把刀子不能丢掉。



共同道路和民族特点



经过四天的讨论,毛主席把大家意见归纳为以下的要点:



第一,十月革命的道路是各国革命的共同道路,它不是个别民族现象,而是具有时代特征的国际现象。谁不走十月革命道路,谁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第二,各国有不同的具体情况,因此各国要用不同方法解决各自的问题。这正如每个人的面目不一样,每棵树长的也不一样。要有个性,没有个性,此路不通。但条条道路通莫斯科。所有道路都有它们的共性,这就是苏联的基本经验,即十月革命的道路。



第三,苏联建设时期,斯大林的基本路线、方针是正确的,应加以明确的肯定。他有缺点、错误是难免的,可以理解的。斯大林过分强调专政,破坏了一部分法制,但他没有破坏全部法制,破坏了部分宪法,但没有破坏全部宪法,民法、刑法也没有全部破坏,专政基本上还是对的。民主不够,但也有苏维埃民主。有缺点,有官僚主义,但他终究把苏联建设成为一个工业化的国家,毕竟打败了希特勒。如果都是官僚主义,都是官僚机构,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吗?说苏联都是官僚阶层是不能说服人的。



第四,区别敌我矛盾,不能用对待敌人的方法对待自己的同志。斯大林过去对南斯拉夫犯了错误,把对待敌人的方法对待铁托同志。但后来苏共改正了,用对待自己同志的方法对待铁托同志,改善了苏南关系。现在铁托同志不能采取过去斯大林对他的方法对待犯错误的同志。在我们共产党人之间,在社会主义社会内部,存在着矛盾,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用处理敌对矛盾的方法处理。



毛主席说,文章的题目可以考虑用“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口号,现在仍有重大现实意义。我们的目的是加强全世界工人阶级和共产党人的团结。



这时毛主席以深沉的语调说了一大段话。他说,现在还是离不开斯大林问题。我一生写过三篇歌颂斯大林的文章。头两篇都是祝寿的,第一篇在延安,1939年斯大林60寿辰时写的;第二篇在莫斯科,是1949年他70大寿时的祝词。第三篇是斯大林去世之后写的,发表在苏联真理报,是悼词。这三篇文章,老实说,我都不愿意写。从感情上来说我不愿意写,但从理智上来说,又不能不写,而且不能不那样写。我这个人不愿意人家向我祝寿,也不愿意向别人祝寿。第一篇我抛弃个人感情,向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领袖祝寿。如果讲个人感情,我想起第一次王明“左”倾路线和第二次王明右倾路线都是斯大林制定和支持的,想起来就有气。但我以大局为重,因为那时欧战已经爆发,苏联为和缓苏德关系而同希特勒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受到西方国家舆论的攻击,很需要我们支持。因此那篇文章写得比较有生气。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发动内战,斯大林要我们不要自卫反击,否则中华民族会毁灭。新中国成立之后,斯大林还怀疑我们是不是第二个铁托。1949年我去莫斯科祝贺斯大林70大寿,不歌颂他难道骂他吗?我致了祝词,但斯大林仍对我们很冷淡。后来我生气了,大发了一顿脾气,他才同意签订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斯大林去世以后,苏联需要我们支持,我们也需要苏联支持,于是我写了一篇歌功颂德的悼文。斯大林一生,当然是丰功伟绩,这是主要的一面,但还有次要的一面,他有缺点和错误。但在当时情况下,我们不宜大讲他的错误,因为这不仅是对斯大林个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苏联人民和苏联党的问题,所以还是理智地那样写了。现在情况不同了,赫鲁晓夫已经揭了盖子,我们在4月间的文章,就不单是歌功颂德,而是既肯定了斯大林主要的正确的方面,又批评他次要的错误方面,但并没有展开讲。现在要写第二篇文章,就是进一步把问题讲透,既肯定他的功绩,也分析他的错误,但又不是和盘托出,而是留有余地。



毛主席最后说,以上意见请大家考虑。过几天再来讨论。他交代胡乔木先起草一个提纲给他看看。



毛主席的提纲



过了三天,12月2日晚上,毛主席又召开政治局常委会。会议在颐年堂西边小会议厅举行。毛主席一上来就系统地提出他对整篇文章的设想。他说,文章的题目可以仍然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也可以考虑同4月间写的文章衔接,用《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表明我们的观点是一贯的,是4月间文章的续篇。



毛主席又说,胡乔木拟的提纲使他的想法进了一步,整篇文章可以更富理论色彩,但政论的形式不变。接着他提出以下要点:



(1)要讲世界革命的基本规律、共同道路。先讲一定要遵循十月革命的基本规律,然后讲各国革命的具体道路,讲马列主义基本原理同各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二者不可偏废,但十月革命的基本规律是共同的。



(2)讲清楚什么是“斯大林主义”,为什么把共产党人分为“斯大林分子”和“非斯大林分子”是错误的。应明确指出,如果要讲“斯大林主义”,那它就是马克思主义,确切地说是有缺点的马克思主义。所谓“非斯大林主义化”就是非马克思主义化,就是搞修正主义。



(3)讲清沙文主义。大国有沙文主义,小国也有沙文主义。大国有大国沙文主义,小国对比自己小的国家也有大国沙文主义。要提倡国际主义,反对民族主义。



(4)首先要分清敌我,然后在自己内部分清是非。整篇文章可以从国际形势讲起,讲苏波关系、匈牙利事件,也讲英法侵略埃及事件。要分清两种事件的性质根本不同,说明当前反苏、反共浪潮是国际范围的阶级斗争尖锐化的表现。要区别敌我矛盾和我们内部是非两者性质不同,要采取不同的方针和不同的解决办法。



(5)既要反对教条主义,也要反对修正主义。要指出,斯大林的著作仍然要学,苏联的先进经验还要学,但不能用教条主义的方法学。可以讲中国党吃过教条主义的大亏,不讲别人如何。我们党一贯反对教条主义,同时也反对修正主义。苏共二十大大反斯大林的某些观点和做法,助长了国际范围内修正主义的泛滥。



(6)文章从团结讲起,以团结结束。没有理由不团结,没有理由不克服妨碍团结的思想混乱。



毛主席最后说,整篇文章包含着肯定与否定这两个方面,肯定正确的,否定错误的。对敌对营垒好办,问题是内部是非,要讲究方法。比如对斯大林和铁托,都要加以批评,达到团结的目的,我们的批评要合乎实际,有分析,还要留有余地。这里用得着中国古人做文章的方法。一个叫作“欲抑先扬”,一个叫作“欲扬先抑”。所谓“欲抑先扬”,就是说,你要批评他的错误时,先肯定他的正确方面,因为批评的目的还是要他变好,达到团结的目的。对铁托适宜采取这个方法。对于斯大林,现在全世界都骂斯大林,我们要维护他,但方法宜于“先抑后扬”,即在论述他的功绩以回答对他全盘否定时,先要讲斯大林有哪些错误,这样才能说服人,使人易于接受。



会议结束前,毛主席在征求大家意见后,指定胡乔木和我起草这篇文章,田家英也参加,在12月12日前写出初稿。



会后我们三人先商量好分工,分头各写一部分,然后由胡乔木通篇修改一遍。由于事前议论多时,又有毛主席提示要点,写起来比较容易,终于在12月11日印出了初稿。



集思广益



12月13日下午,毛主席主持政治局会议,讨论初稿。大家对初稿意见较多,主要是:正面阐述不充分,辩解过多。



大家认为,正面论述中对十月革命的共同道路没有讲清楚,不能给人以鲜明的深刻的印象。会上大家建议把苏联的基本经验明确概括为几条,作为十月革命的基本规律和共同道路。



对于铁托,大家认为文中多处引用他的普拉演说,然后加以反驳,给人印象不仅太重视了铁托,而且显得我们似乎很被动。毛主席指出,其实我们不过是以铁托演说为由头,批判当前国际上比较流行的谬论。铁托提出反斯大林主义,当然应当批判,但他的话不宜引用过多。



大家还指出,对斯大林的评价,应比4月间的文章讲得深一些,要分析错误的原因,要进一步讲思想原因,还要讲社会历史原因。



大家也认为,文章对教条主义和修正主义都讲得不充分,这一部分应多费些笔墨。少奇同志提出,修正主义者现在大讲“社会主义民主”,其实他们是不要无产阶级专政。也有把马克思主义当做教条主义加以反对的。要把这个问题说透。



大家还认为,在加强团结方面,应充分利用苏联10月30日的对外关系宣言,大讲社会主义国家和各国共产党关系准则,要展开讲独立、平等、互不干涉内政等,讲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相结合。



会上这些意见,比较原则,也比较重要。胡乔木、田家英和我,经过四五天的努力,拿出修改稿。



毛主席在12月19日、20日两天的下午和晚上连续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修改稿。政治局和书记处的大多数成员都出席了。会上大家发表了很多意见,有原则性的,也有文字表述的。主要的意见集中在以下五个问题上:



第一,关于匈牙利事件,不宜写得太细,不必在文章中就这个问题展开辩论,否则就转移了文章的重心,减弱了文章的理论价值。对于匈牙利事件是否可以避免,这个问题的提出和分析显得脱离现实,过于“事后诸葛亮”。须知,匈牙利事件是由各种内外因素形成的,是国内外反革命势力利用群众的不满,煽动闹事直至策动叛乱。工人、学生和其他群众是无罪的。如果匈牙利党始终坚强,不自乱阵脚,10月23日的事件也许可以避免,也许可以不用请求苏军协助平叛。华沙条约有规定可以派兵援助,这也要看具体情况,不是什么时候都要派兵。但是,有些重要因素却不是匈牙利党自己可以决定的,国外帝国主义势力和国内反革命势力是匈牙利党指挥不了的,阶级斗争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总之,对匈牙利事件,只作总的性质论定就行,不必为每一件事情辩论。



第二,关于苏共二十大,应该肯定这次大会有积极意义,批判斯大林的错误是对的,但是赫鲁晓夫全盘否定斯大林是错误的。不肯定斯大林的正确方面,就造成了右倾危险。结果果然来了修正主义思潮的大泛滥。因此对苏共二十大应有分析。当前的问题是教条主义还没有肃清,又来了修正主义思潮,而且来势凶猛。毛主席强调,文章的主要锋芒是反对修正主义,捍卫马列主义的基本原则,捍卫十月革命的共同道路。



第三,文章要从当今世界两大基本矛盾——帝国主义阵营和社会主义阵营的矛盾讲起,分清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毛主席反复谈到,4月间的文章中讲了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矛盾,现在的文章要进一步讲分清两类性质不同的矛盾应当采取不同的方法解决,指出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和共产党之间的矛盾应当采取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解决,以便协同一致地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势力。文章的出发点是站在社会主义立场上向帝国主义斗争,在这个大前提下讨论各国共产党之间的内部是非问题。



第四,要充分论述苏联革命和建设的基本经验是各国革命和建设的共同道路。先要明确指出苏联的基本经验是合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是正确的,然后又指出苏联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有曲折,有错误。要批评教条主义不承认有错误,不接受教训,不纠正错误,不考虑历史和民族的特点而全盘照搬。也要批判修正主义只讲苏联的错误,不讲苏联的建设基本上是成功的,不讲它的基本经验是值得学习的,从而否定一切。



第五,关于斯大林问题。当前全世界议论纷纭繁杂,但焦点都离不开斯大林问题。对苏联的评价,也就是对斯大林的评价。文章应毫不含糊地肯定斯大林的伟大功绩,因为这是历史事实。当然也要指出他有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和个人专断的工作方法所造成的不少错误。现在世界上议论最多的,一是肃反扩大化,一是大国沙文主义。但无论在对待反革命分子问题上或对外关系方面,斯大林都有他正确的方面。人杀多了,但对那些真正的反革命分子是杀对了,错在扩大化,错杀了好人。在对外关系方面,多数情况下,斯大林还是实行国际主义的,他援助兄弟党和兄弟国家,援助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和人民。大量历史事实都证明这一点。当然在这方面也无需掩饰他有大国沙文主义的错误。苏联政府10月30日声明已自己承认了。在这里,文章特别要讲清楚斯大林的错误不是社会主义制度造成的。当然应当承认社会主义制度很年轻因而不完善,但制度不是万能的,它要人们运用,运用的结果因各人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不同而不同。因此要着重分析斯大林的错误在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上的原因,然后讲社会根源。



毛主席特别指出,对斯大林要作认真分析,第一,先讲他的正确方面,不能抹煞;第二,再讲他的错误,强调必须纠正;然后,第三讲实事求是,不能全盘否定,这叫作“三娘教子”,三段论法。对他犯错误的社会原因,如搞社会主义没有先例,国内外情况复杂等等,但不宜过分强调。因为列宁在世时的社会条件不比斯大林好,但他没有犯斯大林那样的错误。同样的社会条件下,有人可能多犯错误,有人可能少犯错误。这里,个人的因素,个人主观是否符合客观,起着重大作用。赫鲁晓夫一棍子把斯大林打死,结果他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帝国主义乘机打他一棍子,无产阶级又从另一边打他一棍子,还有铁托和陶里亚蒂也从中间打他一棍子。斯大林这把刀子,赫鲁晓夫丢了,别人就捡起来打他,闹得四面楚歌。我们现在写这篇文章,是为他解围,方法是把斯大林这把刀子捡起来,给帝国主义一刀、给修正主义一刀,因为这把刀子虽然有缺口,但基本上还是锋利的。



这两天政治局会议,讨论得比较详细和深入。根据大家的意见,乔木同志精心设计了修改方案,先按原来的分工分头修改,然后由乔木同志凭他擅长的逻辑思维和词章功力通改一遍。



12月22日,毛主席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对修改稿提了一些意见后,认为基本可以,决定提交政治局再加讨论。



政治局会议的讨论



12月23日和24日,毛主席又在颐年堂主持政治局会议,讨论经过修改的稿子。会上采取读一段讨论一段的方法,原则性的意见和文字上的意见都在读完一段之后提出来。因为大家都认真斟酌、仔细推敲,意见还是不少。归纳起来有以下几个方面:



关于反对教条主义和修正主义问题。大家强调:教条主义还相当顽固,一定要继续反。各国革命基本点相同,但各有民族特色,应有自己的具体道路。不能照搬苏联那些具有民族特色的做法,更不能照搬那些已证明为错误的做法。毛主席说,人家犯了的错误你还要犯吗,人家丢掉不要的坏东西你还要捡起来吗?今后不要迷信苏联一切都是正确的了,凡事都要开动自己的脑筋想一想了。别人有无教条主义,我们不讲,只讲我们自己要吸收我党历史上犯教条主义错误的教训。大家又认为,修正主义也不能听任泛滥。他们集中攻击无产阶级专政和民主集中制,其结果必然导致瓦解社会主义国家和共产党。匈牙利事件,不是因为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而恰恰是因为无产阶级专政软弱无力,没有肃清反革命势力,也没有能力制止反革命势力挑动群众闹事。斯大林的错误,恰恰在于他没有执行民主集中制,实行个人专断,不是因为民主集中制本身不对。在这些问题上,要批判修正主义,讲清楚无产阶级专政包括在人民内部实行民主和对阶级敌人实行专政两个方面。



关于加强社会主义阵营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团结问题。大家认为,赫鲁晓夫大反斯大林以来,在不少人心目中,社会主义阵营是否以苏联为首,国际共运是否以苏共为中心,都成了疑问。文章中对大国沙文主义要批判,但对苏联为首和苏共为中心应加肯定。因为这是历史形成的事实和当前的现实的需要。当然,文章也应说明,“为首”和“中心”不是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关系,不是父子党的关系,要强调相互之间独立、平等、互不干涉内政、互相帮助和支援。要讲清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相结合。可以稍微点一下有些党的同志对待苏联、苏共不公平。



关于从历史长河的观点来考察当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问题。大家指出,在4月间的文章中,提到国际共运的历史还比较短,比较年轻,前途光明。现在这篇文章还可以把这个观点进一步发挥,说明国际共运发展中遇到暂时的挫折并不奇怪,资产阶级革命在历史上也经过多次复辟而后取得成功,无产阶级在经过不可避免的波折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大。要使人看了文章之后信心倍增。



毛主席在这两天会议上着重讲了两个问题。一是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矛盾,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矛盾。他说,上篇文章讲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矛盾,现在的文章要进一步讲这些矛盾不仅存在,而且在一定条件下可能从非对抗性矛盾转化为对抗性矛盾,苏波关系和匈牙利事件都证明了这一点。二是我们要为苏联两个阶段的历史辩护,不仅要维护苏联革命阶段的伟绩,还要维护苏联建设阶段的伟绩。苏联的革命和建设,不仅是一国的民族现象,而且是具有时代特点的国际现象。它的伟大意义远远超出了一国范围,是马克思主义和国际共运的财富。既然苏联的革命与建设取得伟大的成就,如果说它是斯大林主义的,那么,这个斯大林主义就是好的主义,斯大林主义分子就是好的共产党人。



提交政治局会议讨论的修改稿中,有一段专门讲和平过渡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赫鲁晓夫在二十大的正式报告中提出来的,我们党一开始就对他的观点有不同意见。几次会议上对这一段都没有意见。但毛主席考虑再三,认为这个问题是中苏两党的重要分歧之一,在目前情况下,中苏要共同对敌,不宜向全世界公开这个分歧。最后还是决定删去了这一段。毛主席说,要留有余地,以后还有机会提出来。



政治局会议最后原则通过这篇文章,要求我们根据两天会议提出的意见修改后,提交政治局常委最后审定。会议还同意毛主席建议文章的题目为《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



两天会议之后,胡乔木、田家英和我抓紧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在乔木家中共同对稿子逐段修改。因为毛主席交代,这篇文章要在今年内发表,把1956年的事作个了结。



常委会议定稿



12月27日下午,毛主席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讨论我们再度修改的稿子。常委提了一些意见,大多是文字上的。毛主席已在稿子上修改了三四段。毛主席最后说,两篇文章都是围绕斯大林问题。这个问题的争论还没有完,估计本世纪内、甚至21世纪还有争论,因为这是关系到马列主义基本原理问题,我们要准备长期论战。



毛主席要我们马上动手修改,修改一段送他一段,当晚要定稿,明日登报,今年的事今年了。我们三人在会议结束后没有回家,就在中南海食堂吃了饭,立刻到毛主席住所背后的居仁堂(当时是中央书记处的办公楼),开始工作。我们修改完一段,由田家英给毛主席送一段。毛主席一直在卧室等着我们修改的稿子,随到随看随定稿。就这样紧张地工作了一个通宵。最后我们三人一同到毛主席卧室,把最后几段送毛主席审定。毛主席只改了几个字,对最后的结束语特别满意。他交代,要马上将修改处告诉翻译同志,中文已定稿,译文也可定稿。他还确定,新华社于28日晚发稿,中英文广播也同时播出,《人民日报》在12月29日见报。



我们从毛主席卧室出来,已是上午9点多了。迎面一阵寒风,倒也觉得凉爽。



(供稿:作者吴冷西同志的女儿吴丽元;来源:昆仑策网【授权】,修订发布)